密室之內,燭火靜靜燃燒,將方寒和蕭若水兩人的影子投在青灰色的水泥牆壁上,扭曲拉長,如同兩尊對峙的神魔。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蕭若水那雙剛剛恢複神采的鳳眸,此刻寫滿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震撼與茫然。
千裡鏡中那清晰得令人發指的畫麵,以及方寒最後那句雲淡風輕的問話,像兩柄無形的巨錘,將她身為帝王的驕傲與自信,砸得粉身碎骨。
“你覺得,是你需要我。”
“還是,我需要你?”
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燒紅的鐵針,深深地刺入她靈魂的最深處。
是啊,她需要他。
她堂堂大景的女帝,如今不過是一個喪家之犬,被安國公的追兵攆得如過街老鼠,連性命都朝不保夕。
而他,方寒,坐擁一座堅不可摧的人間仙境,手握神鬼莫測的通天手段。
他根本不在乎什麼江山社稷,不在乎什麼皇權富貴。
自己手中那可笑的籌碼,在他麵前,簡直就是一堆無用的瓦礫。
巨大的屈辱感像是冰冷的海水,瞬間將蕭若水淹沒。
她曾是九五之尊,言出法隨,天下臣服。
何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淪落到連與人談判的資格都沒有的地步?
她的指甲,因為用力而深深地掐進了掌心的嫩肉裡,傳來陣陣刺痛,但這肉體上的疼痛,卻遠遠不及她內心所受煎熬的萬分之一。
她緊緊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不甘、憤怒、羞恥……種種情緒在她心中瘋狂翻湧,如同驚濤駭浪。
可當她抬起頭,迎上方寒那雙古井無波、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時,所有的情緒,又如被戳破的氣球般,瞬間泄得一乾二淨。
她知道,自己彆無選擇。
反抗?拿什麼反抗?用那僅剩的十幾個殘兵敗將,去對抗他那支裝備精良、氣勢如虹的私軍?
還是用自己那可笑的帝王身份,去命令一個連“共享江山”都嗤之以鼻的“神仙”?
這不僅是自尋死路,更是自取其辱。
良久,良久。
蕭若水緩緩地鬆開了緊握的拳頭,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用儘了畢生的力氣,才將那翻江倒海的情緒強行壓下。
她放下了所有屬於天子的驕傲與尊嚴,那挺得筆直的腰杆,也微微地塌了下去。
“請……先生示下。”
這四個字,代表著一位帝王的徹底低頭。
方寒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欣賞著眼前這位女帝臉上那屈辱與順從交織的複雜神情,心中升起一種掌控一切的快感。
他喜歡這種感覺。
將高高在上的鳳凰,親手折斷翅膀,讓她隻能匍匐在自己腳下,仰望自己。
“很好,看來陛下是個聰明人。”
方寒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我可以庇護你,讓你在這裡安全地活下去。我甚至可以幫你,讓你重新坐上那張龍椅,繼續做你的大景女帝。”
聽到這裡,蕭若水原本死寂的眼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微光。
重登大寶?
這是她日思夜想、做夢都不敢奢求的事情!
然而,方寒接下來的話,卻像一盆冰水,將她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澆得一乾二淨。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