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死寂。
這間完全由水泥澆築的密室,像一座活著的墳墓,吞噬著一切光線與聲音。
紫影靠在冰冷的牆角,身上的鐐銬沉重如山,更沉重的是她那顆已經死去的心。
她已經放棄了思考,也放棄了抵抗,如同一尊美麗的冰雕,靜靜等待著身體機能的衰竭,等待著那最終的解脫。
這幾日,那個名為柳如媚的女人,總會按時到來。
她從不多言,隻是默默地送來可口的飯菜,換上乾淨的傷藥。她身上的溫柔氣息,與這間冰冷的牢籠格格不入,反而像是一種更高級的酷刑,無聲地煎熬著紫影那顆堅冰般的心。
紫影從最初的冷言相向、不屑一顧,到後來的默默接受,再到如今的麻木。
她搞不懂。
她想不通。
那個神魔般的男人,到底想做什麼?
就在她心如止水,以為今天也會在這死寂中度過時,“吱呀”一聲,厚重的鐵門,再次被推開了。
這一次,門外透進來的光影中,映出的卻不是那個成熟嫵媚的身影。
一個嬌俏活潑的少女,雙手叉著腰,像一隻驕傲的小孔雀,氣鼓鼓地出現在門口。
正是白雪見。
她一雙明亮清澈的杏眼,毫不畏懼地瞪著角落裡的紫影,小嘴一撇,發出了清脆的控訴:“你這個大壞蛋!居然敢刺殺我姐夫!我……我討厭你!”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孩子氣的憤怒,仿佛一隻被惹惱了的小奶貓,努力地想露出爪牙,卻怎麼看都帶著幾分可愛。
紫影緩緩地掀開眼皮,瞥了她一眼,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懶得理會。
不過是一個被保護得太好,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罷了。
見紫影這副油鹽不進的死人模樣,白雪見更來氣了。但她似乎想起了什麼,那股氣勢又很快泄了下去,反而好奇地湊近了幾步,小聲地自言自語起來。
“不過……姐夫說你也是個可憐人,哼,我才不信呢!壞人就是壞人!”
“他居然還不讓我罵你,說要用愛心來感化你……真是的,對付壞人,就該用拳頭嘛!”
她嘴裡碎碎念著,一會兒抱怨姐夫,一會兒又瞪一眼紫影,似乎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紫影依舊一言不發。
對一個死士來說,任何言語上的挑釁,都如同清風拂麵,激不起半點波瀾。
白雪見見她始終不理人,獨角戲唱了半天,也覺得有些無趣。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寶貝,從自己那繡著可愛小兔子的懷囊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五彩斑斕的紙筒,上麵畫著奇異的花紋,一端還有一個小小的窺孔。
“哼!不理我算了,我自己玩!”
白雪見將那個紙筒湊到眼前,對著密室裡唯一的光源——門口的方向,輕輕轉動起來。
“哇!好好看啊!”
一聲充滿驚喜的、毫不作偽的讚歎,從她口中發出。
“裡麵有好多好多的花!紅的,綠的,紫的……還會變呢!一轉就變一個樣子,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漂亮!”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孩童發現新奇玩具時的那種最純粹的快樂。
紫影的眼角餘光,不可避免地瞥見了那個從未見過的奇特“法寶”。
萬花筒。
方寒哄白雪見開心的現代小玩具,在這個時代,卻是不折不扣的神奇造物。
那絢爛的色彩,透過紙筒的縫隙,隱隱約射出幾縷奇異的光。
紫影的心,不受控製地,被勾起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好奇。
這是什麼東西?
什麼法寶,能在一筒之內,蘊藏萬千花朵?
白雪見玩了一會兒,似乎是玩膩了,又或許是故意的。她拿著萬花筒,走到離紫影不遠的地方,一個“不經意”的轉身,手一滑。
“哎呀!”
她驚呼一聲,那個漂亮的萬花筒,便“骨碌碌”地滾到了紫影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