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靜靜地灑在方府的庭院之中。
淩霜雪一襲白裙,俏生生地立在方寒的院門之外,宛如一尊即將碎裂的玉雕。
她已經在這裡站了許久,內心天人交戰。
白天的那股決絕,在真正麵對這一刻時,還是化作了無儘的掙紮與忐忑。
她要如何開口?
說自己是靖北侯派來的刺客?說自己之前的一切都是偽裝?
那個男人會相信嗎?他會不會認為這又是自己一個新的陰謀,然後毫不留情地殺了自己?
可一想到陳默冰冷的結局,一想到自己那可笑的信仰,她心中那剛剛萌芽的新生意誌,又變得堅定起來。
她必須賭一次!
賭那個男人,真的如他表現出的那般,有著遠超這個時代的格局與胸懷。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所有紛亂,緩緩抬起了手,準備叩響那扇決定她下半生命運的院門。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門環的刹那——
就在這時,一陣三長兩短的夜梟叫聲,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猛地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這聲音……
淩霜雪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這是靖北侯密探最高等級的緊急聯絡暗號!
動用這個暗號,意味著有天大的事情發生,或是……最終的死令下達!
她的身體在一瞬間就做出了反應,幾乎是本能地,她那嬌柔的身影一閃,如同一片被風吹起的落葉,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牆角的暗影之中。
她剛剛藏好身形,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從院牆外翻了進來,落地無聲。
那是一名身材乾瘦的黑衣人,臉上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他警惕地掃視了一圈,然後壓低聲音,用一種仿佛聲帶被砂紙磨過的聲音說道:“‘夜鶯’何在?”
夜鶯,是淩霜雪的代號。
淩霜雪的心沉到了穀底。她知道,自己最後的僥幸,破滅了。
她從暗影中走了出來,聲音冰冷:“我在這裡。”
黑衣人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但沒有多問,隻是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蠟丸,遞了過去,言簡意賅:“侯爺死令。”
說完,他身形一晃,再次沒入黑暗,幾個起落便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淩霜雪僵硬地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手中那個小小的蠟丸。
它明明沒有任何溫度,卻燙得她手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