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侯大營,如今已是人間煉獄。
營帳間,空氣中彌漫著草藥、嘔吐物和屍體腐爛混合的惡臭,令人作嘔。
曾經響亮的操練號子,被壓抑而絕望的呻吟與哀嚎所取代。
一個士兵蜷縮在營帳角落,身體如篩糠般抖動,皮膚上布滿妖異的紅色紋路,他死死抓著自己的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滾落。
像他這樣的,營中還有數萬。
屍體被一車車拖走,扔進新挖的深坑裡,但倒下的人,比被埋掉的更多。
軍醫們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麵前枯萎。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以更快的速度在軍中蔓延,軍心已經徹底渙散。
中軍大帳內,靖北侯雙眼赤紅,如同困獸。
他看著桌上不斷遞增的死亡名冊,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
短短十幾天,他麾下最精銳的二十萬大軍,已經倒下了近三成!而且這個數字,還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持續攀升。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處心積慮,用來一舉摧毀南陽的生化武器,最終卻在自己的大本營裡,炸膛了!
悔恨、暴怒、無能為力……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儘。
“逃兵!又有逃兵!”
“侯爺!西營嘩變了!他們要衝出營地!”
“侯爺!軍醫說藥材已經全部用光,再沒有辦法了!”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如同重錘般不斷敲打著他脆弱的神經。
“殺!給我殺!所有逃兵,格殺勿論!嘩變者,就地處決!”靖北侯瘋狂地咆哮著,試圖用血腥的屠殺來穩住這搖搖欲墜的局勢。
然而,死亡的威脅,在瘟疫的恐怖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就在他焦頭爛額,幾近崩潰之際,一個親衛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聲音嘶啞地喊道:“侯爺!侯爺!營門外……南陽……南陽派使者來了!”
“什麼?”
靖北侯猛地從帥位上站起,帳內所有將領也是一片嘩然。
南陽?方寒?
他來乾什麼?
靖北侯的臉上瞬間閃過一抹猙獰的笑容,他下意識地認為,這是方寒在得知他大營慘狀後,派人來勸降,來耀武揚威了。
“來得好!來得好啊!”他咬牙切齒地低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正好拿他的人頭,來祭我死去的數萬將士!”
與此同時,南陽太守府中。
方寒已經穿戴整齊,神色平靜地坐在主位上,輕輕擦拭著一把從現代帶來的軍用匕首。
牛二,這位如今的護衛隊隊長,正筆直地站在他的麵前,神情肅穆。
“牛二,”方寒頭也不抬地開口,“這次,交給你一個任務。你代表我,去一趟靖北侯的大營,給他送一份‘賀禮’過去。”
“賀禮?”牛二有些不解。
方寒嘴角微翹,拍了拍手。
立刻有八名護衛,吃力地抬著十個沉重的木箱走了進來,重重地放在地上。
箱子打開,裡麵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排排小巧的玻璃瓶。
瓶中,是散發著淡淡金色光澤的液體,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神聖而莊嚴。
正是那種被南陽百姓奉為“仙露”的神藥!
牛二瞳孔一縮,他當然認得這東西。主公這是……
“主公,您這是……要救他們?”牛二的聲音裡充滿了困惑和不甘。那些可是敵人,是想置他們於死地的仇人!
方寒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眼神幽深得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湊到牛二的耳邊,用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出了一句足以將靖北侯所有尊嚴和意誌徹底摧毀的話。
牛二聽完,身體猛地一震,倒吸一口涼氣!
他臉上的困惑與不甘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驚恐的駭然!
他猛地抬頭,看向方寒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披著人皮的魔鬼。
救他們?不……這是要用最仁慈的手段,施以最惡毒的詛咒!這是要把靖北侯和他麾下所有將領的心,一片片活剮了啊!
“屬下……明白了!”牛二重重地低下頭,聲音因極致的激動和恐懼而微微顫抖,“屬下……定將主公的‘仁慈’,一字不差地,帶給靖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