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淵裡太久,久到忘記該如何過正常人的生活。
報仇是一個人,努力讓自己活下去是一個人,在宮裡苦苦掙紮是一個人。
一個人的生活太久太久,久到她不知該如何去接納另一個人。
她願意相信段扶桑,是因為他是上輩子幫過自己的皇後,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其他人呢?
未知。
她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你這種情況大概是厭世,你討厭這個世界,討厭這個世界的人,你需要報複的人太多,多到你開始厭倦如今的生活,你應該想過在複仇後去死,我說的對嗎?”
沈姝猶豫片刻,重重點了點頭。
她真的想過去死。
這個世界很沒意思,人們一直在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哪怕對方願意為自己付出真心,他們也能毫不猶豫利用對方的真心。
這個世界太壞,壞到過去的她沒有勇氣活下去,壞到她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覺痛苦。
她不停去報複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不停用自己最討厭的手段去達成自己的目的。
她不再像自己,像是一個陌生人,陌生到她自己都要厭惡的人。
她無法讓自己變成過去最單純善良的時候。
過去的自己早就不複存在。
她死在了嫁給段明琛的那一天,死在了他的算計裡,死在了她最期待愛的那一年。
就像有人說的,回不去的終究回不去,人總是要向前走,再怎麼回頭也改變不了過去。
人們常說的回頭是岸,對於她這種人來說回頭沒有岸。
她的死活無人在意,她從始至終都沒有被偏愛過。
她不知道該去相信誰,不知該如何去麵對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
她能夠走到現在全靠自己。
那些沒經曆過她痛苦的人,沒資格勸她原諒。
她沈姝從來不是聖母。
誰傷她,她就殺誰。
誰欺她,她就算計誰。
她的路是她自己走出來的,不靠任何人。
她承認太子對她的複仇計劃有幫助,但自己送上門來的助力為何不用?
她又不是矯情的人,太子能讓她的計劃更加完善。
“那就對了,報仇是你活下去的動力,你要是想要擺脫這樣的困境,你可以試著找到自己的精神寄托,”段扶桑搶過太醫手中的醫箱,關上門,打算親自為沈姝處理傷口,“精神寄托差不多就是找到一樣你在乎的東西,你依靠著自己在乎的東西活下去,這不是懦弱,這是一種勇敢的表現,代表著你重新跨出了那一步。”
沒有人能夠說沈姝懦弱,他們都沒有經曆過她前世的痛苦。
她不想活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討厭世界,討厭自己,亦是自己的選擇。
沒人能夠逼她,沒人能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指責她。
她能夠在那樣的環境下活著長大是靠她自己。
她的生命是她自己給自己的。
她不欠任何人,包括給予她生命的父母。
段扶桑認真幫她包紮,最後係了個蝴蝶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