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好似平地起炸雷一般,轟隆隆的嗡鳴聲沉悶而悠長。
薑寧被這轟鳴聲驚動,猛然睜開了眼睛,眼裡是蓋不住的疲倦。
他勉強的支撐起上半身,扒拉在窗簷上,透過半敞開的窗戶看向外麵。
阿翁站在房間外的小院子裡,正仰著頭看向遠方。
薑寧隱約聽得出來,那轟鳴聲也正是來自那個方向,但卻也看不到更多,在他的眼中,間隔不過三丈多的阿翁的背影,都是那樣的模糊。
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的皮膚很薄,稍微一用力就能看到青色的,並不飽滿的乾癟血管。
薑寧的眼神暗沉了許多,緩緩的翻身挪到床邊,剛剛趿拉著鞋子站起身,眼前就一陣發黑,耳朵裡也響起了刺耳的蜂鳴。
一直持續了十幾秒的時間,薑寧才能重新視物。
僅僅是翻身,下床,站好,這樣簡單的動作,就讓薑寧不僅眼前發黑,額頭上都見了一層白毛汗,呼吸之間也帶上了幾分急促。
他暗自皺眉,卻也無可奈何。
十五歲的年紀,本該是力氣來的最快的時候,但他卻連多走幾步路都難。
先天不足,肺衰氣短,年不過三五。
這是十幾位大夫,甚至雲遊到這大唐邊界的神醫孫思邈先生的判斷。
三五,可不是三十五歲,而是十五歲,也就是今年……
薑寧的身軀,此刻就好似風前燭,雨中燈,或許一陣風吹一下,就再也醒不來。
好不容易再世為人,雖然托生古代,但好歹是貞觀盛世,但沒想到此世的身軀竟然是個短命的。
薑寧心裡苦澀的想著,但也沒有絕望,因為若是運氣好的話,他或許還有活路。
因為,他所穿越的這個唐朝貞觀年,並不是那麼簡單。
思索著,薑寧裹緊了身上厚厚的皮裘,邁步推開房門,緩緩的來到了阿翁的身邊。
“阿翁,怎麼這麼大動靜?”
聽到聲音,被稱作阿翁的老者趕忙轉過身,僅剩的一根胳膊收攏著薑寧的衣領,將他帶到房間裡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孫先生說你不能見風,尤其是冬晨早風,你怎麼就不記得。”
老翁假意訓斥,抬手小心擦掉薑寧額頭的白毛汗,神色中卻沒有往常的苦澀,反而帶著幾分激動和希冀。
“兩界山倒塌了!”
他說,聲音裡滿是激動。
“兩界山倒塌了?”
薑寧重複了一遍,神色中,也帶上了難掩的激動。
不怪他激動,他能否渡過這三五死劫,看的就是兩界山的動靜。
這也是薑寧為什麼沒有絕望的原因,因為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大唐,有一座兩界山,而那山有五峰,仿若五指……
唐朝,五指山,這兩個詞一出來,隻要讀過書,就能夠聯想到一隻猴子。
也是薑寧活命的希望。
“五百年了。”
老翁感歎的說道:“祖訓言,自五百年前,天降五指山,祖先遊於山中,見那山下石匣內,竟壓著一尊金毛猴兒,極為神異,口吐人言,自稱乃是齊天大聖,因大鬨天宮,被西天如來佛爺鎮壓在此。”
“祖先昔年不過總角牧童,也不怕他,隻是稱為猴王,摘了三枚桃子供拜。”
“這一拜,就成了規矩,我等後世子孫,十年一次,拜望猴王,已然成了祖訓。”
老翁說著,看向了薑寧,繼續道:“老夫早年隨著知節公征戰,傷了根基,斷了臂膀,本該無後,正憂心祖訓如何,未曾想撿到了你,想著祖先規矩總能傳下去,但沒想到……”
說到這裡,老翁沉默了下來。
未曾想,撿來的孫兒,卻是早夭之身,注定活不過十五歲,眼看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不過很快,老翁就來了精神,笑道:“不過,現在好了,十五年前,老夫拜望猴王回來的路上撿到了你,五年前,老夫再次拜望猴王時,也提到了你的病。”
“猴王雖未曾允諾,但也言道,他老人家脫困之日不遠,隻是不知具體,不敢保證。但也說了若是有朝一日脫困而出,必然前來家中一探。”
說到這裡,老翁抬手朝天拜去,也不知在拜誰,隻是喃喃自語:“還好,老天保佑,到底是趕上了。”
拜了幾拜,老翁看向薑寧,眼中已經帶上了淚水。
“我孫兒之疾,解脫之日就在頃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