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沒了動靜,呼吸也停了下來,寬大的手掌依舊覆蓋在薑寧的頭頂,但卻已經漸漸的失去了溫度。
薑寧不管,隻是固執的將阿翁的手拉過來,覆蓋在臉上,想要把那隻大手重新溫暖起來。
‘颯……’
房間外麵,刮起了一陣颯颯陰風,常人不得聽聞,卻瞞不過修行中人。
那風陰兮兮,慘煞煞,順著門縫倒灌進來。
隱約之間,彙聚成一個模糊的影子,穿著一身黑袍,手裡握著鐵鏈鐐銬。
“滾!”
薑寧轉眼看了過去,一雙眼睛不知何時充斥著赤金神光,那神光漫溢,甚至從眼角拉出兩條璀璨的光流。
被這法眼一攝,那黑袍陰差頓時身軀一滯,下一刻就極速的倒飛了出去。
薑寧看也不看,隻是抬手撒下一滴指尖血。
那血凝而不散,隻是剛剛浮現便在一陣金光之中隱沒。
一層禁製出現在了房間之外,阻隔著一切感應。
做完這一切,薑寧縮回阿翁的懷裡,緊緊的抱著他,閉上了眼睛,就好似年幼時那樣。
房間外麵。
那倒飛出去的陰差,躊躇的,一點點的摸了回來,小心翼翼的觸碰了一下房門。
‘滋啦!’
原本看似沒有絲毫神異的房門,卻在他觸碰的一瞬間,發出熱油潑冰水的動靜。
陰差疼的呲牙咧嘴,但卻不敢發出絲毫的動靜,隻能甩著手,悄悄的遠離。
直到離開小院子足足四五裡地,陰差才敢甩手呼疼。
“還好還好,那位小爺沒有下死手的意思,不然就剛剛那一下,我估計就得再死一回……”
陰差心有餘悸的甩著手,臉色苦了下來:“這荒郊野嶺,哪裡來的這麼一位正陽大修,單單是一滴血,就能壓死百八十個我,偏偏年紀還這麼小……”
“媽的,拘魂司那幫子狗東西怎麼做的卷宗,有這麼一位小爺守在旁邊,哪裡是我這種小陰差能勾的動的?”
陰差嘟囔著發泄了幾句,心有餘悸的眺望著薑家小院子的方向。
“老爺子壽終正寢,是命數該當,想來那位小爺也就是一時間看不開,我要不多守一會?”
“等等,我為嘛給自己攬事,這是七爺八爺該操心的。”
“上報上報……”
陰差的身影和聲音逐漸的消失在了山野之間。
時間很快就到了黎明時分。
薑家小院子外麵,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
這兩位,白的高瘦,黑的矮胖,都帶著一頂高帽子,一寫:天下太平,一寫:一見生財。
不是旁人,正是地府陰帥之二,人稱七爺八爺的黑白無常兩位拘魂使者。
隻不過,此刻這兩位赫赫有名的冥土陰神,此刻站在這看似平常的小院子前,卻愁眉苦臉,躊躇不前。
“老謝,到底怎麼辦,你給個章程啊。”
黑無常抬起手肘,捅咕了一下白無常的胯骨軸。
“我他娘的哪裡知道?”
白無常苦著臉,說道:“這薑家自從四百多年前,世代拜望大聖開始,凡是進了咱們地府的,一直都是投胎到頂好的人家。”
“可即便如此,勾魂的也都是尋常陰差,進了鬼門關才有優待,可這次怎麼就出了岔子?”
兩界山下的薑家人,對黑白無常來說可不算是陌生。
這一家人沒什麼特殊的,可自從四百多年前,頭一個給大聖送桃子的薑家老頭進了地府,閻王爺爺問他生前功過,隻一句:老頭子沒做過惡,也沒什麼布施的德行,最多就是常給兩界山下的猴王送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