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山坡下,老和尚和大和尚並肩而立。
老和尚袈裟嚴整,一絲不苟,大和尚破破爛爛,佛珠殘缺,看起來極有對比度。
“你,孟浪了。”
法明住持率先開口,看著那遠處山坡上,幾乎要和青石墓碑融為一體的白衣青年。
“這不是一個能夠強迫的人。”
“也不是一個會屈服的人,他就跟他的傳法者一樣,骨子裡便帶著矜高散漫的自由傲骨。”
大和尚聞言不為所動,神色依舊平靜,道:“但是,光明冠確實在他的手裡。”
“等到了最後,他所能求助的,唯有我佛慈悲大道。”
法明住持微微搖頭,道:“驅狼而逐虎,有大凶險。”
大和尚依舊平靜,道:“非狼也,乃犬者。”
“那虎呢?”
法明住持追問。
大和尚看著那山坡之上的身影,沉默了下來。
法明住持側頭看向他,歎息一聲,道:“何苦這般的著急,不過十年時光,便是老衲這殘朽之軀都等得起,爾等修為,長生不遠,竟等不得嗎?”
“大僧所言不對。”
大和尚淡然道:“我等所為,與此事沒有關係,隻是為我佛之大業添磚加瓦罷了。”
法明住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次歎息道:“但願最後不會是殘垣斷壁。”
“阿彌陀佛。”
大和尚宣唱佛號以做回應。
法明住持不再言語,轉身就要離開。
然而就在此時,大和尚卻開口道:“大僧留步,貧僧有一事相請。”
法明住持沒有回答,腳步也沒有停留。
見此,大和尚從懷中摸出一個物件來,有氣機一閃即逝。
法明住持止步,回頭,威嚴肅穆之麵上,多出了一抹慍怒。
“阿彌陀佛。”
法明住持閉上了眼睛,沉默良久,方說道:“說吧。”
大和尚將手中物件收起來,輕聲道:“還請金山寺當代住持奔赴長安。”
“不可能。”
法明禪師毫不猶豫的拒絕,道:“那孩子有我佛命數在身,此事你不是不知。”
“他若動,則法環亂,修行斷。”
法明住持緊緊的盯著眼前大和尚,說道:“耽誤了一位地上羅漢的修行,你我都擔不起。”
見大和尚不言語,法明住持似也失去了耐心,道:“爾等所謀算,老衲不去管,但也不要牽扯到老衲的弟子。”
“阿彌陀佛。”
大和尚雙手合十,微微躬身行禮。
見法明住持再次轉身離開,他輕聲說道:“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法明住持腳步頓了頓,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麼,身影緩緩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大和尚見此,似是鬆了一口氣。
他這等修持佛法之人,最怕的反而不是同樣修持,修為卻比他高深的僧人。
怕的反而是法明住持這種,一生青燈古佛,不曾踏入修行路,卻自修出一顆剔透菩薩心,將精神洗煉到澄如明鏡的大僧。
這等大僧,一旦圓寂,便能夠直入靈山。
更不要說,這位法明住持,還是唐三藏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