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麵色嚴肅,身上沾滿了泥點。
旁邊的一眾官員也是好不到哪裡去,臉色頗為凝重。
其中身著紅色官袍、鬢角微白的中年官員麵容苦澀。
“英國公,華州地處渭水下遊,我身為華州刺史,豈能不知道這象首渠堤壩的重要性,年年派人加固。”
“按照常理,此次暴雨驟至,雖然迅猛,但是這象首渠堤壩本不該毀壞才是。”
李勣眉頭緊皺。
“若真如趙刺史所言,這象首渠堤壩今日怎麼決堤了?”
“哼,要不是陛下聖明,早就讓本官前來防護,疏散百姓,今日恐怕要損失慘重,到時候趙刺史能承擔的了這結果?”
“趙刺史,還是好好想想給怎麼給陛下解釋吧。”
趙鑄聞言,臉色漲紅。
他心裡也有些害怕起來。
上次華州治下,便出了衙門胥吏為難百姓小龍鰝分紅錢,已經讓皇帝陛下雷霆大怒。
如今又出了這等難以辯駁的事情,皇帝該不會以為是他貪汙了修理堤壩的錢吧。
便在此時,遠處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呼聲,隱隱摻雜著“好多”、“洞”、“還在爬”之類的詞語。
李勣聞言心裡一凜,顧不得儀態,大踏步衝向驚呼聲傳來的方向。
正是方才決堤口的內側底部區域,如今水流雖緩,但淤泥深厚。
數十名士兵和民夫圍在那裡,指指點點,臉上混雜著震驚、恐懼和不解。
“讓開!”李勣一聲低喝,周圍親衛撥開人群。
李勣上前一步,看到麵前的場景,饒是這位久經沙場的英國公,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那被洪水衝開的巨大缺口邊緣,以及下方鬆軟濕滑的泥土中,暴露出了一個個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洞穴。
這些洞穴遍布在被衝垮的堤壩根基處,大的足有碗口粗,小的也有拳頭大小,顯然不是短時間內挖成。
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此刻仍有不少洞穴中,正有暗紅色或褐色的硬殼生物在泥水中奮力地、源源不斷地爬出!
看的人頭發發麻。
這些硬殼蟲子,長約在數寸,揮舞著一對碩大而鋒利的螯鉗。
它們數量極多,在渾濁的泥水裡、在散落的草袋木樁上攀爬著。
它們似乎被突如其來的洪水和人聲驚擾,正拚命地向四麵八方、向更深處的泥濘中逃竄。
“這......這是何物?!”李勣的聲音帶著驚疑,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川字。
華州刺史趙鑄此刻也擠了過來,當他看清那些在泥水裡爬動的暗紅身影時,頓時一愣,他失聲叫道:“小龍鰝?!”
李勣先是一怔,旋即目光緊緊盯著這些小龍鰝。
此前小龍鰝騙局在長安影響力頗大。
不過要不是牽扯到魏王,那些站在長安頂層的真正的大人物根本不可能將目光投射到這等事情上。
李勣雖然聽說過,但是並未在意,也從未見過這所謂的小龍鰝。
畢竟,他公務繁忙,哪有時間關注這些。
現在一看,這跟那些青蝦、白蝦很相似,隻不過顏色不同,似乎更加猙獰些。
旁邊的趙鑄長籲短歎,猛拍大腿。
“本官就說這堤壩為何如此輕易潰決。”
“原來禍根在此。”
“是這些畜生在堤壩根基之下打洞築巢。”
“天長日久,生生將這象首渠的堤壩根基蛀成了篩子,表麵看著堅固,暴雨一來,水壓驟增,這堤壩便不堪一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