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清醒了。
她把手從扶手上悄悄抬起一點,指間傳來的粘膩觸感和濃鬱的鐵鏽味讓她打了個激靈,就像被一桶冰水從頭頂倒下,徹底醒了。
她定定神,目光落在前方的一片黑暗上。
“我不知道你要問什麼,但該說的我已經全部都……”
“噓。”
自黑暗的半空中,兀的亮起一盞昏暗的台燈,綠色燈罩和金色的燈身設計複古,和四周潮濕破舊的礦洞倒是很相得益彰。
在燈後,是筆直坐著的金釗。
她的發絲雪白,被昏黃的燈光籠上了一層日暈般的光環,使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她“噓”了一聲後就沒再說話,明顯是在等著什麼。
在她身後更遠的地方有悉悉索索的動靜,起碼有三四個人,不知道做著什麼。
亨眯著眼睛試圖穿過台燈光圈的封鎖,看清那裡發生了什麼,但很遺憾,她做不到。
這片看不清邊際的空間裡,除去金釗麵前的一畝三分地外,全都黑得可怕。雖然通過四周的氣流能感覺到這個房間的內部空間不小,但黑暗帶來的壓迫與虛無感不會因此而減少一二。
已經被帶入地下的亨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也不知道外麵是夜晚還是白天,她什麼都抓不住。
哧哧…哧哧…
像是齧齒類動物啃食食物,又像是噴霧瓶連續按壓噴灑的聲音連響了好一會兒。
不要想…不要好奇…要冷靜…
亨依舊乖乖坐在椅子上,手從扶手上拿開,在自己小腹上重新交叉放好後,竭力沉下氣來等待。
“報告!清掃已結束!”
突然炸響的聲音嚇得她一哆嗦,她一睜眼,就發現金釗身旁有個身穿防水圍裙的人敬著禮。
昏黃的光線下,這人的臉看不太清,頭發被剃得極短,乍一看分不清是女性還是男的。她身上漆黑的圍裙覆蓋身前的絕大部分。
亨眯著眼仔細看看,這圍裙麵料本該是黝黑發亮的,但不知道上頭擦了什麼東西,出現了一道道水痕,水痕在圍裙上留下啞光的軌跡。一道黑一道亮的,看得她沒來由的後背發涼。
……可能是這身打扮搭配上四周讓人心底發毛的死寂太過瘮人,太像恐怖電影裡會把受害人拖進隱蔽地窖裡虐殺的連環殺人魔了。而且…她說清掃?清掃什麼?
亨抿著嘴,很努力地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要再深入探究這些人清掃的“目標”到底是什麼,但無邊黑暗裡唯一的人類活動太過顯眼,她努力想要想些彆的事情都做不到。
“好,去吧。”
金釗嘴角含笑,亮得驚人的眼睛看都沒看這人一眼,隻隨便擺擺手就讓她散了。
“是!”
腳步聲遠去後,又帶著更多腳步聲回來。
幾道如出一轍的暗色防水圍裙重新出現在金釗身後。她們排成一隊腳步整齊劃一,手上或多或少拿著看不出內容物的手提箱。
隨著她們的靠近,鐵鏽味被放大,順著她們走動時帶動的氣流穿進亨的鼻子。
一隊七個人,根據椅子腿的高度推算,她們的平均身高有一米六五以上,身上的圍裙像是魚店會有的,腳上的鞋是作戰靴,走在隊伍中間的是裹屍袋…不對!
亨下意識地打量著這支從她身邊擦肩而過的隊伍,不斷總結著自己觀察出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