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
秦楓的眼皮很沉。
像是被灌了鉛，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昨夜的疲憊，如同深海的巨浪，將他的精神拖拽進最深沉的夢鄉。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葉浮萍，在意識的海洋裡沉沉浮浮。
然而。
就在這片混沌的寧靜中，一縷不屬於臥室的味道，霸道地鑽入了他的鼻腔。
那是一種……
很溫暖，很柔和，帶著人間煙火氣的味道。
是米粒被熬煮到極致，釋放出的濃鬱香氣。
還夾雜著一絲……麥子被蒸熟後的甜香。
小米粥？
還有……花卷？
秦楓的意識模糊地分辨著。
隨即。
他有些好笑地在夢中搖了搖頭。
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這麼一個饞嘴的家夥了？
竟然連做夢都在想著吃的。
這可不是他的風格。
沒有這種不良嗜好。
他腦海中，毫無征兆地閃過一張圓乎乎的，總是掛著傻笑的臉。
如果是蘇小小那個吃貨的話，倒是有可能做這樣的夢。
那個丫頭，人生信條除了“打架”就是“乾飯”，一天二十四小時，大概有十二個小時的夢境都飄著紅燒肉的香味。
想到這裡，秦楓的嘴角在睡夢中微微勾起。
意識，再度下沉。
那誘人的飯菜香味，也隨著他墜入更深的睡眠，而變得飄渺起來。
……
不知過了多久。
天光，似乎更亮了一些。
秦楓的意識，如同潮汐，再次緩緩上湧。
這一次，他不再是完全的混沌。
他半睡半醒，眼皮在顫動間，偶爾會睜開一道細微的縫隙。
透過那道縫隙，他看到了自己的房間。
很熟悉。
也很……陌生。
一道纖細的身影，正在屋子裡悄無聲息地忙碌著。
那身影的動作很輕，很柔。
像一隻辛勤的，穿梭在花叢中的蝴蝶。
她彎下腰，用一塊濕潤的抹布，輕輕擦拭著待客區沙發的扶手。
她踮起腳，將博古架上一個擺件的位置，扶正了那麼幾毫米。
她拿起一把柔軟的掃帚，將地板上最後一絲看不見的塵埃，掃進簸箕。
每一下動作，都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認真與專注。
秦楓的視線，有些失焦。
那個女孩……
好像穿著……
一身黑白分明的，帶著蕾絲花邊的……
女仆裝？
哈。
夢境，果然是荒誕不經的。
秦楓的腦子轉得很慢，像一台生了鏽的齒輪。
他覺得這個夢很有趣。
他看著那個穿著女仆裝的女孩，在自己的“夢境”裡，將整個推拿館打理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
她似乎永遠不知疲倦。
一直在忙。
一直在動。
秦楓的眼皮，再次合攏。
好困。
再睡會兒。
這個夢……還挺溫馨的。
反正……
她又不會跑。
一直在自己的夢裡，不是嗎？
……
當意識第三次浮出水麵時。
秦楓是被一股濃鬱到幾乎凝成實質的香氣，給活活香醒的！
這一次！
不再是之前那種飄渺虛無，若有似無的香氣！
而是真真切切，鋪天蓋地，足以讓任何一個饑腸轆轆的人瞬間瘋狂的——飯菜香！
小米粥的醇厚。
蒸餃的鮮美。
還有……幾樣精致小菜混合在一起的，清爽而又開胃的味道！
這味道，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
它們化作無數隻看不見的小手，粗暴地掀開了秦楓的眼皮，野蠻地拽著他的靈魂，讓他從沉睡的深淵裡，猛地坐了起來！
“呼——！”
秦楓猛地坐起身，大口地喘著氣。
他的額頭上，甚至滲出了一層薄汗。
不是因為熱。
而是因為……
驚醒！
他的眼神，在最初的幾秒鐘裡，還帶著一絲屬於夢境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