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陳川在招待所簡單吃了點早飯,便帶著依舊有些拘謹但眼神裡多了些不同光彩的趙老六,直奔國營罐頭廠。
剛走到廠長辦公室那棟二層小樓的走廊外。
就聽的裡麵傳來錢向東幾乎咆哮的聲音。
“廢物!一群廢物!”
“質檢科的人是乾什麼吃的?眼睛都瞎了嗎?”
“這麼大的問題現在才發現!這批貨要是出去了!你們全都得跟著倒黴!”
走廊裡幾個辦事員都噤若寒蟬,低著頭快步走過,不敢靠近辦公室門口。
陳川眉頭微皺,對趙老六使了個眼色讓他在外麵等著。
自己整了整衣服,走到虛掩的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誰啊!滾進來!”
裡麵傳來錢向東極度不耐煩的怒吼。
陳川推門而入,隻見錢向東正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額頭上是一層細密的汗珠。
完全沒有了廠長該有的樣子。
“錢廠長,這是怎麼了?發這麼大火?”
陳川打量了一下地上散落的文件和摔碎的瓷杯。
錢向東猛地回頭,看到是陳川,先是愣了一下。
像是抓住了宣泄口,一個箭步就衝了過來。
“陳川!你來的正好!那批鱈魚果然有問題啊!”
他語無倫次,手指顫抖地指著牆角一個打開的罐頭箱子,裡麵還有半盒吃剩下的魚罐頭,散發著一股不太正常的油膩氣味。
“那批鱈魚罐頭!王立送來的那批鱈魚罐頭出大事了!”
“有個饞嘴的職工…昨晚…昨晚偷偷開了一罐吃…結果…結果拉了一晚上肚子,脫水都快脫沒了,現在還在衛生所躺著呢!”
“廠醫一看就說不對勁,根本不是吃壞肚子那麼簡單!”
“我們趕緊查…一查才發現…那裡麵根本他娘的不是鱈魚!”
“是油魚!是吃了就拉稀漏油的油魚啊!”
錢向東越說越激動,臉色慘白:
“這批貨…這批貨大部分已經裝車發往港口了!”
“是要出口的啊!這要是讓外商吃出問題…那就是國際糾紛!”
“是天大的事故!我這廠長當到頭了不說,還得進去蹲笆籬子!”
他猛地喘了幾口氣,像是快要窒息一樣:
“我…我已經讓人緊急去追那批貨車了,就算追回來…訂單交付期也眼看就要到了!”
“重新生產根本來不及!原材料、生產線、包裝…哪一樣都需要時間!完了…全完了…”
說到最後,錢向東幾乎帶上了哭腔,整個人都垮了下去,癱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
陳川看著徹底亂了方寸的錢向東,又看了看那半盒問題罐頭,心中冷笑。
果然這批鱈魚有問題,他不明白為什麼王立要使用油魚,但顯然罐頭廠這條路他是走不了了。
陳川沉吟片刻,開口道:
“錢廠長,您先彆急。貨能追回來就是萬幸,至少沒造成最壞的後果。”
“不急?我能不急嗎?”
錢向東猛地又抬起頭,眼睛通紅,
“追回來有什麼用?交不了貨,一樣是違約!”
“一樣要賠一大筆外彙!我這廠長照樣乾到頭!”
陳川走到那罐頭前,拿起一塊魚肉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
“錢廠長,如果我說,我能幫你解決這批緊急訂單的原料問題呢?”
錢向東歎了口氣:
“陳川,我知道你有本事,四天就弄來了三萬斤的鯖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