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管道的潮濕和陰冷滲入骨髓,與齒城地表那虛假的“潔淨”和“恒溫”形成尖銳對比。
汙水在腳下緩慢流淌,散發出濃重的化學藥劑和腐敗物的混合氣味。
這裡是齒城光鮮表象下的排泄係統,也是陰影滋生的溫床。
倉皇逃離地下診所後,獵犬小隊被迫在這迷宮般的管道網絡中暫時棲身。
燕塵的狀況愈發糟糕,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雜音,異化手臂的冰冷蠕動幾乎不再停歇,那蛛網般的暗紋已蔓延過鎖骨,向著心口延伸。
黑市醫生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判決,回蕩在每個人心頭。
“難道……真的沒辦法了?”老鼠的聲音在空曠的管道裡帶著一絲絕望的回音。
獵犬沉默地檢查著所剩無幾的物資,眼神銳利如鷹,掃視著周圍環境。“那個醫生提到了信息和技術。正規途徑走不通,不代表所有門都關死了。齒城如此龐大,必然有交易這些禁忌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管道牆壁上那些更加隱秘,更加扭曲的塗鴉和標記上。
有些標記,甚至需要一定的反偵察意識才能解讀。
“我們需要找到真正的黑市,不是那種隻敢偷偷看個小病的地下診所。”獵犬沉聲道,“那裡或許有我們需要的……情報,或者……彆的什麼東西。”
接下來的時間,變成了在陰暗地下世界的艱難摸索。
他們避開主排水道,在維護通道、廢棄線纜井和狹窄的通風管中穿行。
老鼠發揮了他作為潛行者的極限,在前方探路,解讀那些越來越詭異的標記,躲避著偶爾巡邏而過的、造型更加怪異的自動化清潔或安保機械。
有一次,他們幾乎撞上一隊正在處理某種“工業廢料”的、渾身沾滿粘稠油汙的工人。
那些工人眼神麻木,動作卻異常高效,將一桶桶散發著強烈能量波動的、幽綠色的廢液倒入特定的處理池。
獵犬立刻拉著眾人縮回陰影,屏息凝神,直到那些人機械地完成工作離開。
“那些東西……輻射強度高得嚇人……”老鼠心有餘悸。
最終,在一處位於巨大能量樞紐正下方、被廢棄多年的大型檢修腔室裡,他們找到了目標。
這裡與其說是個市場,不如說是個混亂的、自發形成的垃圾場與避難所的混合體。
腔室廣闊而壓抑,頭頂是縱橫交錯的、粗壯無比的輸送管道,發出低沉的、永不停歇的能量嗡鳴。
空氣中混雜著機油、汗臭、劣質酒精、以及某種非法化學製劑燃燒後的甜膩氣味。
微弱的光源來自四處懸掛的、忽明忽暗的霓虹燈管,以及一些攤位前自行發電的燈泡,將攢動的人影投射在鏽蝕的牆壁上,光怪陸離。
這裡的人明顯與地表那些麻木的市民不同。
他們穿著五花八門、縫縫補補的衣物,臉上帶著警惕、貪婪、或是長期生活在陰影下的蒼白。
有倒賣偷來的機械零件和能源電池的;
有提供偽造身份標識或篡改工作記錄的;
有交易從實驗室或工廠裡偷偷帶出來的、效果不明藥劑的;
甚至還有幾個角落裡,進行著更加不可告人的、涉及肉體改造或信息買賣的勾當。
秩序在這裡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原始的、混亂的、基於力量和需求的脆弱平衡。
這才是齒城鋼鐵秩序之下,真正湧動的暗流。
“分頭行動。”獵犬低聲道,“老鼠,你去打聽哪裡能搞到醫療情報,或者處理特殊傷勢的門路。鐵塊,你看好他,找個相對隱蔽的地方等著。我去看看能不能弄點必要的補給。”
鐵塊攙扶著幾乎無法站立的燕塵,靠在了一堆廢棄的金屬集裝箱後麵,陰影將他們大半身形遮住。
燕塵的意識在半夢半醒間沉浮,體內的痛苦與低語因為周圍混亂的能量環境和人群散發的各種負麵情緒而變得更加躁動。
他不得不竭力收斂心神,那來自黑山劍塚萬劍碑林的能力正試圖穩固那即將崩潰的意識防線。
就在這時,那能力似乎與這混亂環境產生了某種微弱的共鳴。
萬劍碑林本就是無數劍修破碎記憶與劍意的聚合,充滿了龐雜、混亂的信息流。
而此刻,在這齒城地下黑市,無數見不得光的交易、竊竊私語、靈魂碎片般的欲望與恐懼,仿佛形成了一片無形的、精神層麵的信息淤泥。
燕塵那本就敏感且因異化而變得異常的精神感知,如同一個不設防的接收器,被動地捕捉著這片淤泥中漂浮的零星碎片:
“……心域……那幫宗門走狗才追求的東西……據說要把自己的‘道理’刻進靈魂裡……”
“……開刃……銘紋……然後是心域……嘿,咱們這種人,能活到開刃就不錯了……”
“……械劍宗那幫雜碎……走的根本不是咱們這條路……他們信什麼量子劍意……狗屁!就是把人的意識當燃料……”
“……靈根?早過時了……現在看的是‘意識承載強度’和‘邏輯閉環能力’……媽的,聽著就頭疼……”
“……上次那批凝神草……對穩定剛開刃的劍意有點用……但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