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如同冰冷的鐵鉗,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
前方是浩瀚無邊無法理解的數據洪流,後麵是步步緊逼冷酷無情的AI追兵。
獵犬和鐵塊依托氣密門狹窄的入口做最後的抵抗,能量步槍的射擊聲和金屬碰撞聲在通道內激烈回蕩,每一次閃光都映照出他們臉上決絕的疲憊。
老鼠徒勞地在門邊的控製麵板上瘋狂操作,試圖重新關閉這扇通往絕境的門,或者找到任何可能的控製接口,但係統權限高得令人絕望,他的努力如同蚍蜉撼樹。
燕塵背靠著冰冷的門框,身體不受控製地滑坐在地。
外部是高強度的能量輻射和槍林彈雨,內部是劍骸侵蝕帶來的焚身之苦和靈魂撕裂般的低語。
兩股極致的痛苦內外交攻,幾乎要將他的意識徹底碾碎。
他的視線模糊,聽覺被噪音充斥,唯有那扇門後數據海洋散發出的無形無質卻磅礴無比的信息壓力,如同實質的海嘯,一波波衝擊著他搖搖欲墜的精神世界。
那不是物理攻擊,卻比任何刀劍都更令人恐懼,因為它直接針對認知和存在本身。
在這信息的絕對汪洋麵前,他個人的痛苦、記憶、乃至整個鏽火據點的存亡,都渺小得如同塵埃,瞬間就會被衝刷得無影無蹤。
茫然,徹底的茫然。
就像一個手持石斧的原始人,突然被扔進了核聚變反應堆的控製室,麵對無數閃爍的屏幕和複雜的方程式,除了毀滅性的自卑和恐懼,什麼也做不了。
放棄吧……融入這片冰冷的數據之海……至少……痛苦會結束……
低語趁虛而入,帶著蠱惑的甜膩。
不!
一個微弱卻尖銳的意念,如同瀕死火星的最後一次爆燃,在他意識深處炸開!
那是長恨兵解前留下的不甘,是蘇瑤滔天的恨意,是鏽火據點裡萍姨擔憂的眼神,是小石頭懵懂的目光,是獵犬、鐵塊、老鼠此刻拚死守護的背影!
他不能死在這裡!至少,不能毫無價值地死在這裡!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茫然與恐懼,催發出最後的力量。
他下意識地瘋狂地運轉起體內唯一能稱之為“功法”的東西——那得自萬劍碑林的、破碎不堪、充滿混亂記憶碎片的傳承!
這並非理性的選擇,而是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本能!
萬劍碑林,本就是上古劍修文明破碎後,無數劍意、記憶、執念、知識的混亂聚合體。
它本身就是一個無序的、龐雜的、充滿了吞噬與融合特性的信息墳場!
當燕塵這源自“信息墳場”的破碎功法,在求生本能驅動下全力運轉,試圖對抗外部“信息海洋”的碾壓時,一種奇異的、遠超他理解範疇的變化,發生了!
起初,隻是功法的自發抵抗。他那混亂的意識空間,如同一個脆弱的氣泡,在數據洪流的衝擊下劇烈扭曲變形,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裂。
但萬劍碑林的特性,使得這個氣泡並非完全被動。
它開始以一種極其原始、極其野蠻的方式,試圖去理解、去同化衝擊它的外界信息。
就像單細胞生物伸出偽足,去捕捉周圍的營養物質。
嗡——!
燕塵整個靈魂劇烈一震!
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瞬間刺入了他的大腦,又像是整個頭顱被強行塞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齒輪箱!
痛!無法形容的信息過載帶來的極致痛苦!
但在這極致的痛苦中,一些光怪陸離,破碎扭曲的畫麵,符號與聲音碎片,竟然強行擠進了他的意識!
那不是有序的知識,而是海嘯過後留在沙灘上的垃圾:
一幀殘缺的城市監控畫麵,顯示著某個凡人工人麻木的臉;
一段雜亂的能量波動頻譜圖;幾句破碎的、關於設備維護的機械指令;
甚至還有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屬於某個械劍宗低階研究員在長時間工作後產生的疲憊和厭倦的情緒殘留……
這些信息垃圾毫無用處,雜亂無章,卻真真切切地被他吸收了!
萬劍碑林的功法,竟然在本能地、粗暴地吞噬著流淌而過數據洪流的表層信息!
這不是學習,不是理解,而是最原始的掠奪和同化!
“呃啊啊啊——!”燕塵抱住頭顱,發出淒厲的慘叫,眼耳口鼻中滲出更多的鮮血,身體蜷縮成一隻小蝦米,劇烈地痙攣起來。他的意識仿佛要被這野蠻的吞噬過程撐爆、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