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帶兵的,腦子裡就一根筋。
打仗,就得趁你病要你命。
就沒聽過打了勝仗,不趕緊搶地盤,反倒回家種田的道理。
這事兒,太他媽邪門了。
那些新投降的河東將領,心裡更是打起了鼓。
他們佩服劉啟的手段,那不假。
可現在這麼一看,這位新主公,看大局的眼光,好像有點毛病。
骨子裡,該不會還是那個,隻盯著一畝三分地的泥腿子吧?
這念頭一起,就跟野草似的瘋長。
他們看劉啟的眼神,就有點不對勁了。
劉啟把底下人的反應,全收進眼裡。
他沒發火,也沒急著解釋。
就淡淡地問了個問題。
“你們誰知道,咱們現在,有多少張嘴等著吃飯?”
這問題,一下把所有人都給問住了。
他們隻管打仗殺人。
誰他媽操心過後勤有多少張嘴?
“咱們手頭,現在有三萬常備軍。”
劉啟自己給出了答案。
“還有兵工廠和礦場,差不多兩萬的工匠礦工。”
“再加上州府和鐵壁關兩座城,三十多萬老百姓。”
“零零總總,快四十萬人。”
“這四十萬人,每天一睜眼,吃喝拉撒,消耗的糧食,就是一座山。”
劉啟的眼神,一下就變得跟刀子似的。
“我再問你們,咱們手裡的糧,還夠吃多久?”
這次,回話的是陳繼紅。
這位安樂寨的大總管,現在是劉啟治下,名副其實的大內總管。
他站出來,臉色不怎麼好看。
“回主公。”
“咱們之前,雖然繳了錢百通和州府的存糧。”
“可也架不住這麼個吃法。”
“加上前陣子,為了把河東的市場衝爛,咱們又低價賣出去一大批。”
“現在賬上的糧食,撐死了,也就夠所有人吃三個月。”
“三個月後,要是沒新糧進來,咱們,就得斷炊。”
陳繼紅這話,就像一盆冰水,從每個人頭頂澆下來。
剛才還喊打喊殺的將軍們,全都啞了火。
一個個,跟被掐了脖子的雞似的。
他們這才想起來,一個他們一直不願去想的要命問題。
打仗,打的不僅是人,是武器。
打的,更是後勤,是錢糧。
兵馬沒動,糧食就得先走。
這是老祖宗傳下來,最糙,也最對的理。
他們現在,連自己都快喂不飽了。
還拿個屁去跟人打仗?
真到了那一步,都不用魏蒼動手。
他們自己,就因為沒飯吃,先把自己給整垮了。
“現在,你們還覺得種地,是浪費時間?”
劉啟掃視著眾人,話說的很淡。
議事廳裡,一根針掉地上都聽得見。
那些剛才還質疑劉啟的將軍們。
現在一個個,臉都紅到了脖子根,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鑽進去。
他們總算明白,自己跟主公的差距,到底在哪兒了。
他們隻看到眼前的勝利。
主公卻看到了,勝利背後,那要命的窟窿。
他們想的是下一場怎麼贏。
主公想的是,怎麼讓這幾十萬人,都活下去。
這,就是砍人的將軍,和掌舵的統帥,最根本的區彆。
“可是…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