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話不說,鎖好門,跟著小劉就往外走。
院子裡還沒散去的人群,看著李衛國又上了一輛匆匆趕來的吉普車,一個個都愣住了。
這李衛國,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跟坐了火箭一樣。
車上,小劉的臉色白得像紙。
“李顧問,這次……這次可能麻煩大了。”
“說重點。”李衛國言簡意賅。
“是二號高爐,出鐵口堵了!一整爐的鐵水,都凝在裡麵了!”小劉的聲音都在發抖。
李衛國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吉普車一路疾馳,直接開到了二號高爐的作業區。
還沒下車,一股焦糊和硫磺的味道就撲麵而來。
往日裡熱火朝天、聲如雷鳴的廠房,此刻一般寂靜。
巨大的高爐靜靜地矗立著,像一頭死去的鋼鐵巨獸。
爐前,上百名工人圍在那裡,一個個垂頭喪氣,臉上全是絕望。
李副廠長李愛民站在最前麵,平日裡挺得筆直的腰杆,此刻也有些佝僂。
他手裡夾著煙,煙燒到了手指都沒發覺。
看到李衛國下車,李愛民像是看到了救星,幾步衝了過來。
“衛國同誌!你可算來了!”
李衛國的目光越過他,看向了高爐的出鐵口。
那裡,本該是流淌著一千五百度熾熱鐵水的地方,此刻卻被一坨暗紅色的凝固物死死堵住,像一道醜陋的疤。
“怎麼回事?”李衛國問。
旁邊一個穿著工作服、五十多歲、頭發花白的老工程師走了過來,他是軋鋼廠的總工程師,高建國。
高建國扶了扶眼鏡,滿臉的頹敗和無力。
“是耐火泥的配比出了問題。新來的那批粘土,二氧化矽含量偏高,燒結強度不夠,
提前開裂了。鐵水滲進去,跟冷卻層一接觸,瞬間就凝了。”
他指著那坨凝固物,聲音沙啞。
“我們試了所有辦法,用氧氣切割槍燒,用大錘砸,都沒用。這坨‘鐵疙瘩’,
現在和整個爐壁長在了一起,比金剛石還硬。”
李愛民把手裡的煙頭狠狠摔在地上,又用腳碾了碾。
“老高剛才給出的方案,隻有一個。停爐,等爐子徹底冷卻,至少要一個月。然後,把整個爐子拆了,
把凝固的鐵疙瘩取出來,再重新砌爐。前後加起來,最快也要三個月。”
李愛民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三個月!你知道三個月對我們軋鋼廠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今年所有的生產任務全部泡湯!
意味著幾千號工人沒活乾!上頭壓下來的軍工任務,全都要延期!”
“到時候,彆說我這個副廠長,就是楊廠長,都得被一擼到底!”
周圍的工人們聽到這話,頭埋得更低了。
廠子停產,他們吃什麼?喝什麼?一家老小怎麼養活?
整個廠區,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絕望。
李衛國沒說話。
他走到高爐前,無視那灼人的餘溫,仔細觀察著那個堵死的出鐵口。
他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
完整的工業科技樹中,關於冶金的分支,瞬間在他腦海中展開。
從古老的坩堝煉鋼,到未來的等離子高爐,無數的技術方案閃過。
拆爐,是最笨,也是唯一的常規辦法。
但李衛國,從來不走尋常路。
“高工,氧氣切割槍的溫度,最高能到多少?”李衛國突然開口。
高建國愣了一下,回答道:“一千度左右。但沒用,鐵疙瘩太大了,熱量散得太快,我們燒了半天,表麵剛燒紅,裡頭還是涼的,根本切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