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飯桌上安靜得能聽見筷子碰碗的聲音。
四菜一湯，素淨得很，沒酒也沒話。父子倆埋頭吃飯，一個不說話，另一個也不吭聲，搞得旁邊坐著的秘書唐小舟渾身不自在。
平時那些人，求爺爺告奶奶都想見鐘爸一麵。真見上了，哪個不是巧舌如簧、拚命表現，恨不能一頓飯吃出十年交情來。
結果這位陳立倒好，人家不說話，他也不接茬，就這麼安安靜靜地扒飯喝湯，簡直像是來參加默哀儀式的。
唐小舟看得直著急——就算你不圖往上爬，好歹也要哄哄老丈人開心吧？這麼悶葫蘆，真不怕搞砸了？
可在鐘爸眼裡，這份沉默反倒有點意思了。
一般人遇上冷場，幾分鐘就坐不住了，總得找點話題緩和氣氛，生怕尷尬。
可這小子呢？整整三十多分鐘，吃了三碗飯、兩碗湯，愣是一個字都不往外蹦！
鐘爸差點笑出聲：第一次見未來嶽父就這樣鎮定，咱倆到底誰是上門女婿？
但他同時也看出來了——這孩子心性穩得很，能在這種場合沉住氣，說明內心足夠強大。
這印象分，不升反漲。
“聽說你在校外弄了個公司？”鐘爸終於開口。
這句話像是一塊石頭落進水裡，打破了死寂。唐小舟能感覺到，空氣一下子鬆快了不少。
而陳立這才慢悠悠放下手裡的飯碗，咧嘴一笑：“瞎搞搞，掙點零花錢。”
“嗬，二十多萬用戶，這也叫瞎搞？”鐘爸嘴角微揚。
以他的地位，想知道這點事太容易了。彆說公司運營情況，就連陳立當初在紅桃K賭球贏了一百萬的事，以及那筆錢怎麼神不知鬼不覺轉到了賬戶裡，他都門兒清。
不過那是2004年，有些事還沒那麼講究。
鐘爸心裡清楚，一個人從白手起家，想快速站穩腳跟又不想冒風險？根本不可能。
哪一個真正的狠角色，背後沒點經不起細查的往事？
“吃完飯後，去你公司看看。”
這話一出，連唐小舟都愣住了。
平時老爺子視察的地方，要麼是國企巨頭，要麼是萬人規模的大廠。
現在竟然要去一家幾個人的小公司走一圈？活這麼多年，頭一回見。
“啊？好……好的。”陳立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頭應下。
“小舟，安排一下，低調點。”
“是。”
唐小舟心裡直打鼓。
這次，怕是要出大事了。這明顯能看出鐘爸對陳立這個未來女婿有多上心。
沒過多久，一行人出發去陳立的公司。說是低調出行，其實也就那麼一說。
像鐘爸這種身份的人出門，哪兒能真低調？除了秘書跟著，安保肯定得全套配齊，哪怕回到京州也一樣講究。
可他們車隊剛動——一輛奧迪打頭，三輛越野壓陣——立馬就有人察覺出不對勁了。
鐘爸回老家了，這消息在漢東官場根本瞞不住。
省裡那些大領導興許還不太當回事，但京州的一群市一級乾部可全坐不住了。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哪怕隻是遠遠打個照麵，喊一聲“鐘書記好”，也能混個臉熟。有了印象，以後才好辦事。
再說京州是鐘家的老根據地，當年要是擱古代，那叫衣錦還鄉。要想在一個地方穩住腳，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必須搞好關係。
所以鐘爸人剛落地，唐小舟的手機就跟燒起來似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全是求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