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聽她這麼說,笑道:“姐姐何必跟我這般客氣呢,當日要非你為我找來了草藥,隻怕我活不到現在,眼下能幫襯你一些,也算是償還當年的救命之恩了。”
宋爾雅麵露尷尬。
當年她不過才十歲,見王蓁性命垂危,家中卻又拿不出銀子去請郎中,她想著曾有個江湖郎中說起過有種草藥可以治病,便去挖了來,沒想到正好對症。
也算是緣分使然。
時維深冬,鉛雲低垂,紫禁城籠罩在一片寒寂之中。
江夢璃踞坐在貴妃榻上,眉眼間帶著幾分不耐煩,耳畔是耳目低聲回稟陳府近況的聲音。
“小河村?”她重複著這三個字,眉峰擰起。
“當年陛下失憶流落之處,正是小河村麼,這宋爾雅偏生與那村中的女子交好,倒真是巧得很。”
更彆說,她還姓宋……
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倘若這宋爾雅跟那個宋二丫有什麼關係,隻怕江家屠了小河村的事情就瞞不下去了了,要是當年的真相傳到周宴珩的耳朵裡,彆說自己如今的地位保不住,就連整個江家都不可能善終。
想到這裡,她的聲音帶了幾分焦急:“你去給父親帶個口信,叫他好好查查當年的小河村有沒有剩下什麼人,一定要斬儘殺絕,絕對不能被那些螻蟻壞了整盤計劃。”
“娘娘可是在擔心這位陳夫人是在為了小河村的事情奔走?”貼身宮女皺了眉頭,問道。
江夢璃並沒有說話,而是直勾勾看著她。
那宮女連忙上前安撫:“照奴婢的意思,娘娘實在不必擔憂這件事兒,那陳夫人畢竟是個鄉野之人,陛下如今看重也不過是因著陳將軍的戰功,想來是不會將她真的放在眼裡的。”
“你懂什麼!?”江夢璃嗬斥道,“本宮跟在陛下身邊這麼多年,從不曾見他對誰上過心,唯獨這個宋爾雅,從一入京便能得到陛下的另眼相看,明明都是姓宋的女子,唯有她可以接近陛下身邊,怎麼能不擔憂!”
“除非她死了,不然本宮怕是彆想高枕無憂!”
她的眼中閃過殺意。
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
禦書房的燭火已燃至過半,燈花簌簌落在案上的奏折上,暈開點點墨痕。
周宴珩伏案批閱的手忽然一頓,倦意翻湧間,竟恍惚墜入了舊夢。
夢裡是小河村的土坯房,窗紙透著昏黃的光,他倚在土炕上,肩頭的舊傷還隱隱作痛。
宋二丫端著陶碗進來,粗布裙角掃過地麵,帶起些許塵土:“藥熬好了,趁熱喝。”
陶碗遞到他麵前時,還帶著她掌心的溫度,藥湯雖苦,卻撒了些細碎的紅糖,那是她攢了許久的稀罕物。
他抬眼,正撞見她垂眸吹藥的模樣,額前碎發落在頰邊,遮住了半張臉的紅胎記,卻遮不住眼底的認真。
後來他能下床走動,她便每日扶著他在院子裡曬太陽,手裡總攥著個布包,裡麵是她上山挖的草藥,或是攢下的白麵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