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趁著沒人注意,林惜知悄悄走出了衛生院。
腥鹹的海風迎麵而來,吹得林惜知的額發亂飛。
風又拂過漁村低矮的石頭屋,吹得晾在竹竿上的舊漁網像海中遊魚似的,輕輕晃動。
銀光粼粼。
海邊的天空總是藍汪汪的,像一塊剛染好的的確良布。
路兩邊,婦女們戴著鬥笠、穿著帶補丁的衣服,坐在各家自製的小馬紮上,擇菜的擇菜,納鞋底的納鞋底。
她們手指翻飛,嘴裡說著林惜知能聽懂、但不會說的嶺南方言。
閒聊間,夾雜著爽朗的笑聲。
空氣裡彌漫著柴火味。
眼前的一切,合成了鮮活的真實人間。
她真的回來了!
前世,林惜知被囚困在裴家的地下室那些日日夜夜,曾無數次夢見自己回到了沙井公社。
夢回她被“寡婦村”第一女霸王——惠姑,訓練成草藥學小學徒的那些日子。
儘管那些年,兩眼一睜就是乾活。
儘管被師父常年禁足,不準她和小夥子們接觸,前世還因此錯過了和宋卓為的緣分……
可是,如果不是師父惠姑替她調理身體,還傳授醫術給她,她或許根本就活不了那麼久。
惠姑對她而言,既是老師,也是家人。
她們師徒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
後來,要不是惠姑突然失蹤了,林惜知還打算邀請她一同去香江城……
現在回來了,林惜知想馬上再見到惠姑!
見到這位亦師亦友,且又在某種程度上,為她填補了缺席的母愛的重要之人。
然而,林惜知剛走出衛生院沒幾步,就被裴允承追了上來。
“惜知!”
裴允承被悶熱的天氣弄出了一身酸汗。
他一貫清爽的額發,被粘稠的汗水打濕,有些狼狽地貼在臉上。
可即便如此,裴允承狹長的桃花眼依舊水汪汪的。
他天生就是這種魅魔眼神,哪怕隻是看一隻狗,也顯得格外深情。
裴允承深吸一口氣,擔心關切地說道:“你要去哪?你本來身體就不好,剛剛又受了驚嚇,現在需要好好休養才是。”
林惜知抬眼盯著他。
看見的卻不是裴允承的滿腔深情和關懷。
而是前世他把她關起來之後,見她絕食,就用手抓起飯菜往她嘴裡塞……
看見他麵對她的妥協哀求,卻痛哭流涕,精神恍惚的說:“如果我把你放走了,爸爸媽媽會對我失望的,惜知,我們要在一起一輩子呢,懂嗎?”
看見他身邊換了一茬又一茬的野雞,他身上時常出現的曖昧吻痕……
林惜知當即往旁邊挪了一步。
刻意和裴允承拉開了距離。
她嫌這個男人臟。
儘管現在的裴允承,還沒有扭曲陰暗,瘋癲失控。
但他就是他。
本性如此。
林惜知不想從他身上沾染到哪怕一丁點的陰濕晦暗。
她態度鮮明,語氣堅決地說:“裴允承,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我們之間沒有婚約。以後不要再對彆人胡亂介紹我們的關係。如果再有下次,彆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