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四點的光景,昏沉的光線從窗簾縫隙裡擠進來,在空氣中投下幾道模糊的塵柱。舒允晏才從一場漫長而掙紮的睡眠中醒來。
這一覺睡得支離破碎。
中途,客廳裡隱約傳來狗叫聲,興奮的,焦躁的,或許還有爪子扒拉地板的噪音,像背景音裡頑固的雜訊,試圖鑽進她緊繃的神經。
她連眼睛都懶得睜開,隻是熟練地,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煩躁,伸手抓過枕邊的降噪耳塞,用力塞進耳朵裡。
舒允晏又做噩夢了,但是又睡得久,夢裡總是在逃跑,童年的自己在老房子裡一直轉一直轉,怎麼都跑不出來。
長時間的睡眠並沒有帶來清醒,反而像宿醉般留下沉重的疲憊感和一種渾渾噩噩的虛脫。
身體沉甸甸的,腦袋卻空蕩蕩的,被那些夢魘碎片攪得一團糟。
舒允晏推開門,一陣興奮的犬吠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騷動氣味就撲麵而來,將她定在了門口。
客廳裡,路正非正蹲在地上,臉上洋溢著一種近乎得意的笑容,仿佛完成了某項了不起的壯舉。
他身邊,一隻毛茸茸,雪團子似的薩摩耶幼犬正笨拙地啃咬著他的鞋帶,而另一隻則是一隻看起來怯生生,皮毛臟亂,明顯是中華田園犬的流浪狗,正不安地縮在角落,尾巴緊緊夾在後腿間,警惕地打量著新環境。
路正非看到她回來,立刻抬起頭,邀功似的說:“舒允晏,你看!我就說你會喜歡的吧?這小薩摩多可愛!是我今天早上去寵物店買的,還有這隻,樓下撿的,看著怪可憐的,我們就一起養了吧,給它個家!”他說得理所當然,甚至帶著一種莫名的慈悲感,仿佛做了天大的好事。
“路正非,我昨天晚上怎麼給你說的?”
路正非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沒料到他的反應這麼強烈,他站起身,去拉她的手,語氣帶著點哄騙和不解:“哎呀,彆這樣嘛,你看它們多可憐,多可愛啊?養狗多有樂趣,家裡也熱鬨點?你試試,試試肯定就喜歡了!”
“把它們弄走,我不喜歡。”
“這樣你先相處看看嘛,而且我能把它們弄去哪裡呢?”
“那你快搬走,帶走。”
路正非直隻好先安撫她:“彆急,彆急,過段時間就走。”
舒允晏歎了口氣,隻能先這樣。
……
路正非想要緩和關係,攬過舒允晏的腰,想要親熱一下,但舒允晏根本來不及思考,她的身體已經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
幾乎是觸電般地,她猛地向旁邊跨了一大步,硬生生掙脫了他的懷抱。
動作幅度之大,甚至帶倒了旁邊桌上的一個小擺件,“啪”地一聲脆響摔在地上。
“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對啊,很討厭。”
“好,我不碰你行了吧。”
“嗯……”
“你就打算這樣每天躺著?一點事業心都沒有。”
“用得著你管嗎?”
“是,我管不著你,可是你這樣每天躺著無所事事,不覺得羞愧嗎?”
“我為什麼要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