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笑笑歎了口氣,沒再多問。
她放下包,挽起袖子,認命般地開始收拾。
她先是找來塑料袋和厚紙巾,屏住呼吸處理掉地上那些惡心的排泄物,又打開窗戶通風,然後將散落各處的垃圾粗略地歸攏到一邊。
整個過程,舒允晏就站在狗盆邊,低著頭,看著兩隻狗吃東西,一動不動,仿佛身邊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隻有那緊抿的唇線和偶爾因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肩頭,泄露著她內心極不平靜的波瀾。
直到高笑笑大概清理出一塊能下腳的地方,舒允晏才仿佛終於回過神。
她轉過身,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稍微聚焦了一些。
“路正非呢?”
“滾了。”
高笑笑遲疑了一下:“他好像沒有走。”
“沒走?”
“我在樓下看見他了,他好像在打電話,還在哭。”
“我還以為他多有出息呢,結果還是賴在樓下不走。”
她放下水壺,直起身,走到窗邊,並沒有立刻向下看,而是先撩開窗簾一角,目光冷然地投向樓下那片昏暗的區域。
高笑笑也跟了過去。
果然,那個熟悉的身影還蜷縮在花壇邊的行李箱上,手機屏幕的光微弱地映著他低垂的腦袋,肩膀時不時抽動一下,看上去落魄又可憐。
舒允晏靜靜地看著,臉上沒有任何動容,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舒允晏放下窗簾,轉過身,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隻有一種徹底看透後的漠然:“鬨得那麼驚天動地,一副受了天大委屈,誓死不再回來的樣子。結果,還是隻會用這種最低級,最沒用的方式,賴在樓下不走,指望著誰心軟下去看他一眼?”
“哭?打電話訴苦?”她嗤笑一聲,“無非是又找到哪個願意聽他編故事訴苦的冤大頭,或者單純就是演給自己看,自我感動罷了。”
到了半夜……
忍受不住的路正非給舒允晏打了電話。
舒允晏盯著那個名字,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猶豫了。
白天的憤怒和決絕似乎被這深沉的夜色稀釋了一些,留下一種疲憊的空洞。
最終,她還是劃開了接聽鍵,將手機放到耳邊,沒有先開口。
“喂……”電話那頭傳來路正非的聲音,刻意放得又輕又軟,甚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討好的意味,與他之前咆哮咒罵的樣子判若兩人。
短暫的沉默後,他輕聲問:“知錯了嗎?”
這句話問得極其自然……
她的氣,在那漫長的等待和此刻他示弱的聲音裡,確實奇異地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心軟和……自我懷疑?也許自己打人確實太過分了?他再怎麼錯,也不該動手。
又想起他餐廳生意慘淡,之前住的日租房環境惡劣潮濕,他其實也過得很難……
一種混雜著憐憫,愧疚和疲憊的情緒困住了她。她歎了口氣,聲音也軟了下來:“錯了,行了,上來吧。”
電話那頭的路正非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傳來一聲極輕的,得逞般的低笑,那笑聲裡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得意,但又迅速被他壓了下去,轉化成一種寬宏大量的語調:“認錯了就好。”
“上來吧。”舒允晏重複道,語氣裡帶著濃濃的倦意,不想再多說。
電話掛斷。
幾分鐘後,門外傳來腳步聲,然後是鑰匙插入鎖孔,轉動的聲音。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