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開啟的刹那,範如鬆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身體猛地一軟,全靠身旁眼疾手快的李緩及時攙扶才未倒下。
這番開啟機關的舉動,放在平日裡對範如鬆來說或許不在話下,但他重傷未愈,此時強行運功,已是勉力而為,油儘燈枯。
他靠在李緩肩頭劇烈地喘息著,渾濁的目光卻死死盯著那幽深的入口,眼中百感交集,有欣慰,有追憶,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涼。
一旁的江沉舟呼吸瞬間變得粗重無比,眼中爆發出近乎瘋狂的熱切與貪婪,下意識地向前邁出半步,仿佛下一刻就要不顧一切地衝入那神秘的所在。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那道厚重的石門入口,仿佛能穿透那片幽暗,窺見其中承載的武當最高秘密。
就在這時,夕陽的最後一縷殘光恰好被遠方的峰巒徹底吞沒,幾片不知從何處飄來的烏雲悄然遮住了初升的月色。
天,驟然黑了,山風似乎也變得更加清冷。
範如鬆借著李緩的攙扶,努力順了幾口氣,灰敗的臉上終於勉強恢複了一絲血色。
他緩緩轉過頭,目光複雜地看向按捺不住的江沉舟,聲音沙啞卻清晰:“江堂主,請吧。”
江沉舟強壓下心中的狂熱,深吸一口氣,竟難得地拱手道:“江某……多謝範掌門海量,今日得償所願,全賴範掌門成全,日後,江某與武當、藏劍兩派,是友非敵。江湖再見,還請範掌門和方師弟多多海涵。”
方秋鴻聞言,眼睛瞟都未瞟他一眼,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那漆黑的入口。
對於江沉舟這等人物,他隻覺得日後江湖不見,才是最好。
範如鬆卻隻是淡淡開口道:“老夫進這金頂也有數次,裡麵並無世人想象中那般神功遍地,不過是些舊物件罷了,江堂主……莫要期望過高,失望而歸才好。”
這話語中,似乎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又像是一句真誠的提醒。
師離在一旁悄悄拉了一下李緩的袖口,低聲道:“呆子,範掌門對把自己打成這般模樣的對手都如此寬厚,這份胸襟,想來我是萬萬做不到的。”
李緩聞言,側頭對她溫和一笑,同樣低聲道:“師姑娘愛憎分明,以直報怨的性子,自然是做不到的。”
師離先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隨即像是被說中了什麼,有些惱怒地低聲反問:“你這話……是不是在拐著彎說我心眼小?”
李緩卻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目光微微飄遠,似乎想起了某個隻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故事,嘴角揚起一抹極淡卻溫暖的弧度。
那是獨屬於兩人的秘密記憶。
……
借著弟子點燃的火把,一行人依次側身,進入了那扇滑開的石門。
門後的空間比想象中要寬敞許多,卻異常樸素。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陳年書卷與檀香木和塵埃混合的特殊味道,歲月的氣息撲麵而來。
火光跳躍,勉強照亮了這方天地。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極為肅穆的圓形石室。
石室四周的牆壁被打磨得十分光滑,上麵似乎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文字,在火光下若隱若現。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中央及靠牆處擺放著的數排烏木長案。
案上整齊地供奉著一列列靈牌。
每一塊靈牌都以最上等的黑檀木或沉香木製成,上麵以朱砂或金漆書寫著名諱與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