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對視一眼,都是一臉疑惑之色,不知道時間緊急,他還要繞道一趟沅江做什麼。
也不待細問,三人也隻好騎馬跟上,往東而去。
……
清晨,露重。
寧音寺的鐘聲穿透薄霧,傳入耳中。
四人衣衫上沾滿鬆針上的露水,馬蹄輕輕踏過青石板,發出細微的噠噠聲。
李緩攥著韁繩的手微微發顫。
這幽幽轉轉的青石台階,與那日夜闖寧音寺時並無二致。
李緩記得顏仲昌飲茶時曾說過:“小沅江離開了寧音寺,風味便少了大半,還是留些念想在這。”
如今想來,竟似讖語。
“寧音寺?這又是什麼地方?呆子,你來這裡做什麼?”
師離的聲音將李緩拉回現實。
李緩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聲音嘶啞:“這是我遇見顏太師的地方。”
話音未落,一陣腳步聲響起,玄禮方丈的袈裟拂過門檻,袖口沾著新焙的茶香。
“李施主,來取茶?”
老僧眉眼低垂,仿佛早已窺破雲外因果。
李緩喉頭一哽,目光落在玄禮掌中的青瓷罐上。
“大師怎知……”
“昨日寺裡落了一隻黑鴉,喙銜半片未燃儘的紙錢,繞著簷頭盤旋九匝方才離去。”
玄禮將茶罐遞來,指尖在瓷麵輕叩三聲,“這是小沅江,可惜沾不上沅江的露水,也不知居盛會不會介意。”
李緩接過茶罐,掀開綢布,見新采的茶芽蜷如嬰兒的拳,葉脈間凝著未曦的晨露。
重遊故地,恍惚間,他又想起那夜與顏仲昌品茗對弈時的情形,心裡湧上一絲苦澀。
又一聲幽幽鐘聲傳來,李緩腦中的往事被撞散了開去。
玄禮大師輕輕撥動佛珠,口中低吟。
“那口寧音鐘懸在鬆濤最深處幾百年了。”
玄禮忽然望向霧靄深處,腕間佛珠倏然崩斷,一百零八粒菩提子滾落石階的聲音似簷馬急雨。
“此去山高水寒,煩請李施主轉告居盛,天下洪鐘,終於等來了敢為蒼生撞鐘之人。”
玄禮低聲宣了句佛號,再次開口說道“鐘聲既響,便讓這山河聽個響亮。”
“小子一定代為轉達大師所言。”
李緩深深一揖,茶罐貼著心口的位置發燙。
師離眼見一粒菩提滾至馬前,忙俯身去拾,指尖卻觸到微涼的露水。
當她站起身來的時候,李緩已然轉身,林中飛鳥驚起,撲棱棱掠過兩邊鬆柏。
方秋鴻與玄禮大師抱了個拳匆匆告辭,三人轉身跟了上去。
馬蹄聲碾碎山霧,懷中的茶香一縷縷滲入衣襟。
走了兩步,李緩勒馬回望。
寺門已閉,唯有石階儘頭的鬆枝在霧中輕晃,仿佛有人執子,正懸在命運的棋盤之上,透過霧裡,似乎又看到不眠亭裡的那口燈籠殘影。
收回目光,轉身策馬揚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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