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城,警察局。
馬雷警探剛處理完聖瑪麗醫院的現場事務,身心俱疲地回到局裡,卻見一位年輕警員手忙腳亂地跑了過來,見到他後立刻露出一副見了救星的表情道:“馬、馬雷警探!你可算回來了,拘留室那邊出事了!”
“什麼?”
馬雷皺起眉,摸了摸他頭頂半白的寸頭,道:“是佩斯警探嗎?”
“是、是的。”警員緊張地點點頭:“因為他是警察,而且是臨時拘禁,看守的兄弟對他也沒什麼戒心,所以搜身時沒搜仔細,沒想到他會把刀片藏在鞋子夾層裡!”
“他逃出來了?”
警探怒吼一聲抓住警員的肩膀,嚇得他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連忙把頭搖成撥浪鼓道:“沒、沒有!但是……您最好自己去看一下……”
“哐當!”
馬雷把警員甩到一邊,徑直走進拘留室,剛進門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看向鐵欄那邊更是差點驚掉了下巴,“喔,上、上帝啊!”
隻見狹小的牢籠內,十根血淋淋的腳趾落在地上,擺成了一個圓圈。米西·佩斯正大汗淋漓地拿著一把鋒利的刀片,一寸寸地切割著自己大腿的皮膚,神色專注,似乎要把腿部整張皮給剝下來。
一位挨了一拳的警員坐在地上,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馬雷從短暫的震驚中恢複過來,用力踹了一腳那警員的屁股道:“愣著乾嘛!快阻止他啊!”
“是、是的!長官!”
……
紅色的人,或者說身體像足了紅色的人的奈亞拉托提普站立著,修長的身軀,修長的脖子,修長的腦袋,幾乎能觸碰到地麵的修長的手,祂沒有腿,下半身是一片朦朧的紅霧,卻能讓人感覺到祂並非漂浮著,而是切實地站在地麵上。
“彵妷敗孒。”
“?”
安傑麗卡歪了歪腦袋,眼前這個存在所說的絕非她聽過的任何語言,甚至不像是人類、不像是哺乳動物、不像是這個世界存在過的一切生命所能發出的聲音,更像是某種無機物摩擦產生的噪音。
但她卻詭異地能聽懂。
“他失敗了?你說誰?為什麼?”
偵探說著,右手悄無聲息地握住掛在腰側搭扣上的手杖劍,冰涼的硬木握把帶給了她些微安全感,大概有麵對饑餓的雄獅時,手裡捏著根繡花針那麼多。
“並芣嬑迯。”
沒有回答的打算,藩神的“視線”落在安傑麗卡身上,下一刻,少女突然發現自己瞬移到了祂的麵前,距離極近,空氣像粘稠的糖漿一般令人難以呼吸。
“彵戓汻洧藙劦,泹忲洎信孒,竾芣夠聰眀。”
刺耳的噪音磨得安傑麗卡耳膜生疼,她試圖抽出劍刃,手卻哆哆嗦嗦地不聽使喚,指甲無力地敲打在握把上,發出一陣細碎的碰撞聲。
祂彎下了腰,像是頭的部位懸浮在安傑麗卡額頭上方,瓦楞紙片一般平扁細長的手指搭在她臉側,輕輕的撫摸著。
濃稠的恐懼夾雜著惡寒,從被觸摸的地方傳遍全身,少女汗毛倒豎,幾乎將被雨水和汗水濡濕的衣衫撐離皮肉。
“洏濔,洧趣,嫃洧趣。”
不知是讚美還是奚落,祂發出了相當高亢的噪音:“莪們芣湜苐一佽見媔孒,莪見過濔,泛亾。”
不是第一次見麵了?
少女皺起眉頭,試探性地開口道:“你是在說……血蠅?”
在逆流兄弟會集會所的納祭神殿,安傑麗卡曾在那邊教眾們集體詠唱時,見過一個若有若無的紅色巨影,當時她隻看了一眼就覺得頭痛欲裂,但祂所散發的氣息,跟眼前的存在倒是有些微相似。
“喔,你認出來了,那是我的另一個化身。”藩神稍稍昂了下頭,話語也變成了有些生硬的王國語:“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你的立場與他一樣,卻無視……不,忤逆了自己的神明。真有趣。”
安傑麗卡注意到了,這個“他”指的,應該是那位深紅的無魂者,紅色的人。
“利他行為,尤其是會損害自身的利他行為,是你們人類所特有的,即使如此,你們之中擁有它的人依舊鳳毛麟角。”
這絕非讚揚,更非欣賞。
寒意籠罩著安傑麗卡的身體,她費力地呼吸著,對方扁平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扼住了她的喉嚨,像發現了新奇蟲子的幼童一般,將她舉到身前,細細端詳著。
“咕——”
少女被掐住脖子舉了起來,雙腳離地。
顫抖的右手終於握住了劍柄,偵探使出全身力氣,拚命驅動起幾乎癱軟的右臂,磨蹭地抽出劍刃,用力一劍斬向那隻扼住她咽喉的手。
“咻!”
意外地,像是一劍劈在了果凍上,精煉的劍身毫無阻滯地斬斷了藩神的手腕,安傑麗卡摔落在地,大口喘息起來。
被斬去一臂,奈亞拉托提普並沒有生氣,或者說祂根本沒有任何情緒,隻是再彎下腰,僅剩的手握住手杖劍那冰涼的劍身,鋼鐵在他的手中溶解。
“你比他聰明,但是,太弱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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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神簡短地評價道。
祂直起身來,一股無形的力量再度扼住了安傑麗卡的喉嚨,像提起一隻貓一樣將她提起。
“不算失望喔,凡人。我隻是,玩膩了。”
奈亞拉托提普平淡地說著,帶著偵探瞬移到了那被固定住的對策官三人組麵前,修長的手掌對著那欣喜定格在了臉上的紅發少女一揮。
“噗踏!”
血花飛濺,安傑麗卡瞳孔一縮,那少女在她眼前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瞬間壓成了肉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