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樓的中央空調在淩晨兩點發出沉悶的嗡鳴,林舟把臉埋進冰涼的手掌心,指縫裡還沾著咖啡漬與打印機墨粉混合的味道。辦公桌對麵的落地窗外,城市像一頭倦怠的巨獸,霓虹是它逐漸黯淡的鱗片,唯有少數寫字樓的窗口還亮著零星的光,像懸浮在夜色裡的孤島——他的公司,就是其中一座。
文件堆得像座小山,每一份都標注著“緊急”:財務部的季度報表待簽字,市場部的推廣方案需修改,技術部的bug反饋要審批,還有明天一早要跟供應商談的原材料價格,晚上要陪客戶喝的第三場酒。手機在桌麵震動起來,是蘇晴發來的微信,時間顯示是晚上十點半,他當時正在酒桌上跟客戶碰杯,沒看見。
“兒子今天畫了幅畫,說要等爸爸回來一起貼在冰箱上。”後麵跟著一張照片,五歲的林小宇坐在地毯上,手裡舉著張蠟筆畫,畫裡有三個歪歪扭扭的小人,穿西裝的那個沒有臉——林舟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有半個月沒在兒子睡前回家了。
他撐著桌沿站起來,膝蓋發出輕微的“哢嗒”聲,像是身體在抗議這無休止的透支。辦公室的燈是冷白色的,照在他眼下的青黑上,顯得格外刺眼。牆上的掛鐘時針指向兩點半,他記得上個月蘇晴生日,他也是這樣在辦公室待到深夜,回家時蘇晴已經睡著了,餐桌上放著沒動過的蛋糕,蠟燭的蠟油凝固成蜿蜒的痕跡,像誰悄悄掉的眼淚。
電梯下行時,鏡麵裡映出的男人讓他有些陌生:西裝皺巴巴的,領帶歪在一邊,頭發因為多日沒好好打理而顯得淩亂,眼神裡滿是疲憊,像蒙了一層灰。他想起剛創業的時候,自己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跟蘇晴擠在十平米的出租屋裡,對著電腦暢想未來,說“等公司穩定了,就多陪你和孩子”。那時的承諾多輕巧,如今卻像一根刺,紮在心頭最軟的地方。
打開家門時,客廳留著一盞暖黃色的小燈,是蘇晴特意為他留的。玄關的櫃子上,放著一雙他的拖鞋,鞋邊擺著兒子的小恐龍拖鞋,鞋底還沾著泥土——大概是今天在幼兒園玩沙子帶回來的。他放輕腳步走進客廳,看見蘇晴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手裡還拿著一本翻開的繪本,是《小熊的爸爸》,書頁上有兒子用蠟筆塗的顏色,小熊爸爸的衣服被塗成了天藍色,像他以前常穿的那件襯衫。
沙發旁邊的地毯上,散落著兒子的玩具:變形金剛的一條胳膊,積木搭的城堡缺了個角,還有一個掉了耳朵的兔子玩偶——那是兒子出生時蘇晴親手縫的。林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玩具歸攏到收納箱裡,指尖碰到兔子玩偶的布料,還帶著陽光的溫度,他突然想起上周六,蘇晴給他打電話,說兒子想讓他陪去公園放風箏,他當時正在開一個臨時會議,隻匆匆說了句“下次吧”,電話那頭傳來兒子小聲的“哦”,像一根細針,輕輕紮了他一下。
“你回來了?”蘇晴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她揉了揉眼睛,起身給林舟倒了杯溫水,“我熱了湯,在廚房裡,你喝點吧。”
林舟接過水杯,指尖碰到她的手,冰涼的。“怎麼不回房間睡?”
“等你啊。”蘇晴的聲音很輕,眼神落在他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老公,你多久沒給兒子講故事了?”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重重砸在林舟心上。他張了張嘴,想說“最近太忙了”,卻看見蘇晴轉身走向臥室,拉開窗簾,月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兒子熟睡的小臉上。林小宇的睫毛很長,像兩把小扇子,呼吸均勻,嘴角還帶著笑,大概是在做什麼好夢。
“昨天晚上,他抱著你的枕頭哭,說想爸爸了。”蘇晴的聲音帶著哽咽,“他問我,爸爸是不是不喜歡他了,為什麼總不回家。”
林舟走到床邊,蹲下身,輕輕撫摸兒子的頭發,柔軟的發絲在指尖劃過,他突然發現,兒子好像又長高了,以前能輕鬆抱在懷裡的小人兒,現在肩膀都快到他的腰了。他想起兒子第一次叫“爸爸”時的場景,想起第一次送他去幼兒園時,兒子抓著他的衣角不肯放,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過兒子,要陪他去看大海,去坐過山車——這些承諾,都被他一次次用“忙”推遲了。
“老婆,我錯了。”林舟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握住蘇晴的手,她的手還是冰涼的,“以後我一定多抽時間陪你們,再也不把工作帶回家了。”
蘇晴看著他,眼裡的委屈慢慢消散,她輕輕點了點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不是怪你,隻是覺得,我們一家人好久沒一起吃頓飯,沒一起散步了。”
就在這時,林舟的腦海裡突然響起一個機械的提示音,這是他激活係統以來,從未聽過的聲音——【檢測到宿主生活失衡,家庭情感需求未滿足,事業壓力過載,激活“平衡模式”】。緊接著,一個虛擬麵板出現在他眼前,上麵寫著:【可消耗500機遇點兌換“高效管理”技能,技能效果:提升決策效率,優化時間分配,實現權力合理下放,減少無效工作時長】。
他毫不猶豫地點擊了“兌換”。機遇點可以再賺,但家人的時光,錯過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他想起以前,自己最討厭那些為了事業忽略家庭的人,覺得他們本末倒置,可如今,自己卻變成了曾經最討厭的樣子。還好,現在還來得及。
兌換成功的瞬間,林舟感覺腦海裡像是多了一套清晰的邏輯體係,那些以前讓他頭疼的文件、會議,突然有了明確的處理方法。他知道該如何把權力下放給部門主管,該如何篩選出真正重要的決策,該如何把無效的工作時間壓縮到最短。
第二天早上,林舟沒有像往常一樣六點起床去公司,而是陪兒子一起吃了早餐。他給林小宇煎了個愛心形狀的雞蛋,看著兒子吃得滿臉都是蛋黃,忍不住笑了。“爸爸,今天你能送我去幼兒園嗎?”林小宇拉著他的衣角,眼裡滿是期待。
“當然可以。”林舟摸了摸兒子的頭,轉頭對蘇晴說,“晚上我回來做飯,你想吃什麼?”
蘇晴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我想吃你做的紅燒肉。”
送兒子去幼兒園的路上,林小宇坐在安全座椅上,嘰嘰喳喳地跟他講幼兒園裡的事:“爸爸,今天老師要教我們唱新歌,我學會了唱給你聽。”“爸爸,小明的爸爸昨天陪他去動物園了,我們什麼時候也去呀?”“爸爸,你今天晚上還會給我講故事嗎?”
“會,都會的。”林舟一邊開車,一邊應著兒子的話,心裡滿是溫暖。他發現,原來放下那些所謂的“緊急工作”,陪家人做這些小事,比簽下一個大單子更讓他開心。
到了公司,林舟召集團隊開了個短會。他把財務部的報表交給財務主管,讓他負責審核細節,隻需要把最終結果彙報給自己;把市場部的推廣方案交給市場經理,讓他根據用戶反饋調整,自己隻做最終決策;把技術部的bug反饋交給技術主管,讓他組織團隊優先解決影響用戶體驗的問題。“以後,除非是涉及公司發展的核心決策,否則你們不用事事向我彙報,自己有權決定。”林舟看著團隊成員,“我希望大家都能提高效率,準時下班,多陪陪家人。”
團隊成員都愣住了,以前的林總,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每天最早到公司,最晚離開,現在竟然讓他們準時下班。但沒人提出異議,反而都露出了興奮的表情——誰不想多些時間陪家人呢?
接下來的日子,林舟每天下午五點準時下班,再也沒有加過班。他會去幼兒園接兒子放學,陪兒子在小區裡玩一會兒滑梯;會回家給蘇晴做飯,雖然偶爾會把菜炒糊,但蘇晴總是吃得很開心;會在晚上給兒子講故事,看著兒子在他的聲音裡慢慢睡著。
家庭氛圍越來越溫馨,蘇晴的笑容多了,兒子也越來越黏他,每天晚上都會抱著他的脖子說“爸爸我喜歡你”。林舟發現,當他把生活的重心向家庭傾斜時,工作反而變得更順利了——部門主管們因為有了更多的自主權,工作積極性更高了;團隊成員因為有了足夠的休息時間,工作效率也提升了;甚至連客戶都覺得,林舟比以前更從容、更有親和力了。
這樣平靜而溫馨的日子,過了大概一個月。直到那天下午,市場部的小王急急忙忙地衝進林舟的辦公室,手裡拿著一份市場調研報告,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