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原本聽說兒子出事,滿心憂慮,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沒想到就得到了這麼一句質問,幾欲吐血。
而且最可恨的還是,糕點全吃進盛承霖肚子裡,盛漪寧卻毫發無損!
武安侯也看向了崔氏,皺眉問:“夫人,漪寧不知忌口便罷了,你怎會不知,他們吃不得牛乳?”
盛漪寧急忙開口幫崔氏說話:“爹,娘或許也不知這些糕點裡有牛乳,畢竟這些糕點都是淑妃娘娘賞賜的。”
可這話一出,武安侯眉頭皺得更緊:“淑妃與你母親一母同胞,都吃不得牛乳,怎會給她賞賜這種糕點?”
崔氏胸中怒火直燒,明明盛漪寧安然無恙,卻還在那一個勁地火上澆油!
非要將她這個母親置於不慈之地嗎?
盛漪寧眸光破碎地望了崔氏一眼,似乎含下了所有委屈,低頭不再說話了。
有些話,旁人能說出口,她這個親生的卻不行,那便是不孝。
武安侯皺眉看向了崔氏:“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
崔氏冷冷打斷了盛鐸的話,而後壓抑著怒氣看向盛漪寧,“你不必如此矯揉造作!我是你娘,你的命都是我給的,難道我會害你嗎?”
盛漪寧滿臉傷心,默默垂淚不說話。
武安侯都看不下去了,“崔氏!夠了,本就是你的過失,你還要責怪孩子?看把孩子嚇得!”
就連盛承霖也撓著臉抱怨:“是啊,娘,宮裡的吃食,不知道多少人動過手腳,以後還是莫要拿給我們吃了。”
崔氏滿腹憋屈,說不出話。
盛琉雪看了眼毫發無損的盛漪寧,袖下拳頭微攥,暗道可惜。
“漪寧,快幫我看看,這疹子可能快點兒消掉?”
盛承霖全然忘了之前如何怒斥盛漪寧,又一臉討好地詢問。
“估摸著過幾日便會自行消去,我一時半會也無法。不知娘和哥哥從前犯病是怎麼治的?”盛漪寧問府醫。
府醫搖頭:“我隻能開些止癢的藥,這疹子,還得過上三五天才能消掉。”
武安侯擺擺手:“無礙,左右承霖如今養病,也不出門。”
盛承霖也沒意見,隻是剛喝完一碗藥,又來一碗,他這一日日的,喝湯藥都飽了!
倒是盛湘鈴拍拍胸脯,鬆了口氣:“還好大姐姐並未誤食牛乳,否則滿臉疹子,過兩日的宮學選拔,該如何參加?”
崔氏冷冷剜了盛湘鈴一眼,覺得這個侄女太過嘴碎聒噪了!
趙氏卻是往盛湘鈴身前一擋,麵容溫婉:“你大伯母掌管後院吃食,自不會再出紕漏,用得著你多嘴?”
崔氏被三言兩語高高架起,怒也不是,應也不是。
但總之,再對付盛漪寧,不能再在吃食上動手腳了,否則無論是不是她的過錯,都是她這個侯府主母管家不力。
武安侯也麵色嚴肅地叮囑了崔氏一句:“廚房重地,你可得留心,莫要再生事端。”
崔氏隱忍怒意:“是。”
而後他又詫異地看向盛漪寧,“漪寧也要去參與宮學選拔?”
盛漪寧頷首:“兩位妹妹都去,我這當長姐的,總不能畏畏縮縮躲在後頭。”
武安侯欣慰地點點頭,對女兒有上進心很滿意,但卻又不免擔憂:“你養在鄉野,一心鑽研醫術,於詩書禮樂一道,恐怕略遜你妹妹們一籌,屆時跟著你妹妹們行事便是。”
他既想要女兒爭光,卻又害怕女兒給他丟臉。
盛漪寧頷首應下,並不爭這一時長短。
……
翌日清早。
棲霞苑的海棠花尚籠在薄霧中。
崔氏身邊的嬤嬤端來了一套衣裳首飾,“大小姐,夫人讓你快些穿戴好,待會兒一起進宮拜見淑妃娘娘。”
盛漪寧盯著那碧色的衣裳和素淨的首飾良久,忽地笑了:“多謝嬤嬤。”
她一度以為崔氏是忘了給她添置新衣,原來她都記得,隻是沒有外人的時候,連做個樣子都不願。
待嬤嬤離開,細辛才不滿抱怨:“小姐素日喜歡穿色淺且明麗的衣裳,何等仙姿飄逸,何曾穿過這種濃鬱如樹葉般的綠,夫人怎都半點不將小姐的喜好放在心上?”
“無非是想讓我做綠葉,襯盛琉雪那朵嬌花罷了。”
盛漪寧檢查了一番後,便讓細辛為她更衣。
進宮見淑妃和齊王,她倒也不介意當陪襯盛琉雪那個。
梳妝打扮好後,盛漪寧便去了侯府門口,崔氏還在給盛琉雪整理披帛。
盛琉雪穿得嬌豔,一襲粉白色襦裙好似春日裡的桃花,雙髻間點綴鎏金步搖,裙擺上金線熠熠生輝,就連繡花鞋上的東珠都圓潤碩大。
她挽著崔氏的胳膊,笑著撒嬌,崔氏則是寵溺地點了點她鼻尖。
很親昵,仿佛她們才是親生的母女。
盛漪寧抬手遮了遮春日裡有些刺目的陽光。
聽到丫鬟提醒,盛琉雪笑著看去:“姐姐,你來了?”
她知道崔氏把她挑剩的那套碧色衣裳給盛漪寧送去了,所以此刻懷著些惡意的期待,可卻在看到盛漪寧的一刻,倏然愣住。
即便是濃鬱暗沉的綠,也未曾壓住盛漪寧的麗色,反倒是襯得她膚色愈發欺霜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