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官署簡樸莊重,府尹大堂甚是亮堂,中間放著一張又大又寬的案幾,案上筆墨紙硯齊備。
蕭瑾瑜將卷宗推到一旁,伸出纖長的手指,在暗暗作痛的太陽穴上輕輕按壓。
日光透過窗斜照進來,將他鋒利的下頜線顯露出來。
“公子。”
長安輕輕叩門,停頓一下後推開門拿著剛找出來的卷宗進來,又將它們放在案幾的另一側。
與之前那堆卷宗呈兩兩相對之勢。
“吏部送來的文書。”他將事情原原本本如實上報,“說是京兆尹所有官員的押檔都在這裡,其餘一些都是陳年舊檔,還需要再整理一下才能送來。”
“原子由讓誰來的?”蕭瑾瑜輕瞥一眼那一堆宗卷,輕聲問他。
“吏部的陳思文陳大人過來送的。”
蕭瑾瑜聞言,手指輕輕在案邊敲了幾下。
長安見狀並不打斷他思考,徑直走到窗邊,將原本開一半的窗子合上,而後又去將之前香爐點上。
細細的煙霧緩緩升起。
京兆府給新任府尹處理公務的是剛騰出來的正堂,可能是這裡長期沒人使用過,堂內有些冷。
蕭瑾瑜回過神來,對他說:“讓人給原府準備一份請帖。”原子由行事如此周到,必然是有所圖的。
至於原子由為何非要一份請帖而不是其他,他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一份請帖而已。
長安頷首應下,準備退下去,隻是經過一個東西時,腳步一頓。
蕭瑾瑜注意到他的動作,也移動目光看過去。
那是——煎餅果子。
可能是放置時間太久,外邊的油紙已經變成深色,看起來油乎乎的一片。
看到這個,蕭瑾瑜驀地想起來經過東城門街市時發生的事情。
他眉頭輕蹙,伸手指指煎餅果子,輕聲說:“拿過來。”
長安聞言,眼睛微亮,忙不迭地把東西遞過去。
蕭瑾瑜接過來,指尖觸碰到油紙時,煎餅果子的餘溫已經全部散儘。
撕開油紙,冰皮的邊緣處已經微微發艮變硬。
他低頭咬下一口,如常咀嚼,目光卻倏地凝滯。
沒有蔥花的辛香,更沒有醬汁的鹹香,更彆提什麼酥脆味道。
果不其然,在街市時的感覺隻是一種錯覺。
蕭瑾瑜眉頭鬆開,將口中那一口餅完全咀嚼咽下,以一種麻木的狀態嚼碎,才放下油紙。
“拿出去吧!”他冷淡地說。
長安聞聲一頓,眼神瞬間由亮轉暗,他問:“公子,您不再多用幾口?”
不是說那個開胃湯有用嗎?
而且,他也嘗過,這個帶回來的煎餅果子味道的確不錯。
想到這裡,他再看向那個煎餅,眼神中有種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期待。
蕭瑾瑜將餅全部咽下,麵色卻變得比宣紙還要白,端起一盞茶輕啄一口。
濃鬱的茶香勉強壓下那股令人不適的味道。
“不必了。”蕭瑾瑜揮手,聲音聽不出情緒,隻將煎餅再次推過來,“收起來吧。”
長安看著他發白的麵色,喉結動了動,終究還是沒再繼續往下說,拿起煎餅轉頭退下。
剛走到一半,又響起蕭瑾瑜的聲音。
“讓人備馬,去三司府。”
長安轉身,頷首。
他躬身出來,步伐輕巧,儘量不發出聲音,出來後再次將門合上。
等完全看不到人時,他才看著手上的煎餅果子,輕輕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