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來這套。”刀七站起身,“我不是幫你們,我是幫我心裡那個六歲的自己。他要是看見現在有人肯給一口粥,說不定也能活得久一點。”
說完,他轉身要走。
“等等!”蕭景珩突然開口,“穿青靴的那個,回來了嗎?”
刀七腳步一頓:“沒見著。不過……”他回頭,“要是他真盯上了你們,明天西市口最好小心點。那種人,不會隻派一雙眼睛。”
“懂了。”蕭景珩合上扇子,“多謝情報費。”
“下次請我喝酒就行。”刀七揮揮手,身影消失在巷角。
火堆漸漸弱了。
阿箬把藥舀出來,用破布包好,輕放在老太太身邊。更夫打著哈欠走過來,接過蕭景珩遞來的碎銀:“您放心,我守著她,醒了就按您說的回話。”
“就說是個瘋哥兒和小丫頭救的?”阿箬確認。
“嗯,不說名字,不留影子。”更夫點點頭,“街上的好事,大多都是這麼做的。”
兩人起身離開。
走出十幾步,阿箬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你說……刀七會不會反水?萬一他是燕王府的人呢?”
“他要是燕王府的人,剛才就不會提醒我們青靴細作了。”蕭景珩語氣平靜,“真正的眼線,隻會製造混亂,不會教你怎麼躲。”
“可他乾嘛非要幫我們?”
“因為他心裡有杆秤。”蕭景珩腳步不停,“你看他說話時的眼神,不是怕我們,是心疼我們演的那出戲——因為他自己也演過。”
“演什麼?”
“演混蛋。”他淡淡道,“其實最怕被人看出自己還有良心。”
晨霧開始升騰,長街朦朧。
阿箬搓了搓凍紅的手:“明天真的要去西市口?穿成勞工那樣?”
“不然你以為豪門公子是怎麼逆襲的?”蕭景珩咧嘴一笑,“開局一個碗,裝備全靠撿。現在咱們連碗都有了,還是銅的。”
“貧嘴。”阿箬踢了顆石子,“我要是累癱了,你可得背我回來。”
“沒問題。”他扇子一搖,“等你躺平了,我就喊‘刀七!救命啊!我妹妹被生活壓垮了!’”
“滾。”
兩人一路拌嘴,走到街口。
遠處雞鳴響起,天邊泛起魚肚白。
忽地,蕭景珩腳步一頓。
阿箬撞他背上:“乾嘛突然刹車?”
他沒回答,反而緩緩抬起右手——
袖口裡那片焦紙,不知何時滑了出來,一角卡在衣縫,隨風輕輕顫動。
他盯著那歪斜的“西”字,眼神沉了下去。
阿箬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呼吸微滯。
就在這時,街對麵一輛空貨車上,一塊沾泥的麻布被風吹起,底下露出半截木箱,箱角刻著一道淺痕——
像是個未寫完的“西”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