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講。”
“你們怎麼確定我不是朝廷的眼線?萬一我是皇帝派來釣魚的,你們這不是自投羅網?”
“正因為您是‘紈絝’,才最可信。”訪客淡淡道,“真正有權謀之心的人,誰會把自己糟蹋成京城第一敗家子?您越是荒唐,越說明您在藏鋒。而且……您昨夜燒的那份密信殘頁,用的是南陵王府特製火漆,隻有世子本人能開啟。”
蕭景珩心頭一震。
**這幫人盯我很久了**。
他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行吧,你們調查挺細。那我也直說了——我對當皇帝這事,興趣不大。但我對‘西字令’背後的勢力,挺感興趣。”
“您想查我們?”
“不不不。”蕭景珩擺手,“我是想合作。但合作得講誠意,比如……你們到底有多少人?藏在哪?手裡有沒有兵?彆告訴我你們靠幾個傳信的跑腿和幾塊破牌子就能改朝換代。”
訪客沉默片刻,忽而冷笑:“世子何必試探?三日後子時,城西廢窯一見,自會見分曉。您隻需帶那張‘西’字殘紙赴約,若覺危險,不來便是。”
“喲,還挺自信。”蕭景珩扇子一合,敲了敲掌心,“我還以為你們得多派幾個人來勸我呢,結果就你一個?不怕我把你綁了送去衙門換賞銀?”
“若您真想告發,方才就不會留我到現在。”訪客站起身,拱手,“三日後,等您決斷。”
說完轉身就走,步伐穩健,毫無遲疑。
蕭景珩沒攔,隻是坐在那兒,手指一下下敲著桌麵,節奏不急不緩。
直到門外傳來腳步遠去的聲音,阿箬才快步上前,壓低聲音:“他真是前朝的人?還讓你當皇帝?”
“八九不離十。”蕭景珩冷笑,“一群亡命徒,打著複國旗號,實則就想借我這身份鬨事。可惜啊,他們不知道——老子才是那個真想坐龍椅的。”
“那你去不去廢窯?”
“當然去。”他眯起眼,“不去,怎麼知道他們背後還有多少老鼠?”
阿箬皺眉:“可這是鴻門宴,說不定一進門就被圍了。”
“那就讓他們圍。”蕭景珩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東巷方向,“他們以為我在套他們,其實是我等著他們把底牌亮出來。現在好了,‘西字令’是真的,組織是有的,目標也明確了——就差一根線,把這群鬼拽到陽光底下。”
他回頭看向阿箬:“你記得刀七給的銅牌嗎?”
“記得,背麵有圖騰。”
“去把它找出來,比對清楚。另外,讓暗樁盯著東巷動靜,特彆是穿灰布鞋、走路不沾塵的家夥——那種人才是真正的聯絡員。”
阿箬點頭要走,又被他叫住。
“還有件事。”蕭景珩從袖中抽出那張焦紙,對著光看了看,“這張紙……不是偶然出現的。它是餌,專門釣我這種‘有意思’的人。”
他輕輕折好,塞進腰間暗袋。
“三天後,我不光要去廢窯,還得讓他們覺得——我心動了。”
阿箬看著他嘴角揚起的那一抹笑,忽然打了個寒顫。
那不是紈絝的嬉皮笑臉,也不是街頭混混的痞氣張揚。
那是獵人看見獵物走進陷阱時,才會露出的表情。
她張了張嘴,最終隻憋出一句:“你裝瘋賣傻這麼久,不會哪天真變成瘋子吧?”
蕭景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放心,瘋子可不會數著人頭算賬。”
他踱回主位,重新坐下,翹起二郎腿,扇子搖得呼呼作響。
“來來來,繼續演。”他朗聲道,“世子爺今天心情好,賞府上下人每人兩個肉包子!順便告訴外頭——本少爺最近迷上了‘西’字,誰有相關古董字畫,儘管拿來換銀子!”
聲音傳出院牆,飄向街頭。
而在東巷拐角,一抹青灰身影悄然融入人群,消失不見。
蕭景珩坐在廳中,手中扇子停了一瞬。
他低頭,緩緩摸出那張焦紙,指尖摩挲著“西”字邊緣。
窗外日頭正好,照得紙麵發脆。
他忽然想起昨夜蹲在街頭看貨車的模樣。
那時他以為自己在追線索。
現在才明白——
有些線索,本來就是被人故意放在你腳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