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說!”旁邊賣菜婆子反駁,“我侄女在禮部尚書府當差,她說那人是來做南北貨生意的!結果世子嫌價高,沒談攏。”
“那你懂啥?”漢子嗤笑,“我兄弟的丈母娘的乾兒子在禁軍當差,親耳聽見東宮太醫說,皇上已經派密探去查南陵府地窖了!”
阿箬聽得直翻白眼。
**這已經不是傳謠,是集體編劇本了**。
她一路走一路聽,發現一個規律——幾乎所有版本,最後都會加上一句:“這事是從燕王府那邊傳出來的。”
可問具體是誰說的,誰也答不上來。
就像一顆石子扔進湖裡,漣漪一圈圈擴散,沒人知道源頭在哪。
她正皺眉思索,忽然瞥見一個背著竹筐的老乞丐,正蹲在牆角啃餅。
那人衣衫破爛,臉上抹著灰,可右手虎口有層厚繭——那是常年握刀才會有的痕跡。
更奇怪的是,他啃餅時,左手無意識地在地上劃了三道短橫,又補了個“西”字。
阿箬心跳猛地一滯。
她裝作沒看見,慢悠悠走過去,丟下一枚銅錢:“大爺,賞口飯吃吧。”
老乞丐抬頭,渾濁的眼珠掃了她一眼,低聲道:“丫頭,有些事,聽到了就當沒聽見。”
說完,他拍了拍屁股,拎起竹筐晃晃悠悠走了。
阿箬站在原地,手心微微出汗。
**這幫人,已經滲到街頭乞丐裡了**。
她匆匆趕回府,把所見所聞一五一十說了。
蕭景珩聽完,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有意思。一邊造謠說我謀反,一邊又派人盯梢,生怕我真動了。”
“你覺得是誰?”阿箬問。
“兩個可能。”他靠在椅背上,扇子輕敲桌麵,“一個是前朝遺族,報複我拒絕合作;另一個……是燕王,想借他們的手除掉我。”
“那咱們怎麼辦?”
“先穩住明麵。”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明天鬥雞場,我要輸得傾家蕩產。”
頓了頓,他又低聲交代:“你去找刀七,問他最近東巷有沒有生麵孔打聽我府上的事。”
“不提‘西’字?”
“不提。”他搖頭,“隻問動靜,不問線索。”
阿箬點頭,正要走,他又叫住她。
“記住。”他聲音很輕,“從今天起,每句閒話都是刀,每個路人都是棋子。”
她回頭看他,燭光映著他半邊臉,明明在笑,眼神卻冷得像冰。
她沒再多問,轉身離開。
書房裡隻剩蕭景珩一人。
他緩緩合上折扇,指尖在扇骨上輕輕敲擊,像在打某種暗號。
窗外夜色漸濃,遠處傳來打更聲。
他忽然伸手,從袖中取出那塊羊骨,放在燭火下細細端詳。
火光跳躍,照得那個“西”字忽明忽暗。
他盯著它看了很久,忽然低聲笑了。
“想用謠言壓我?”
“那我就讓這戲,再熱鬨點。”
他站起身,將羊骨放進一個小鐵盒,鎖進書案暗格。
然後拿起折扇,輕輕敲了敲桌麵。
一下,兩下,三下。
像是在等什麼人。
又像是在下一盤,還沒掀開棋盤的局。
更夫走過巷口,抬頭看了眼南陵府匾額,嘟囔了一句:“今兒世子爺回來得早啊。”
可就在他轉頭的瞬間,一道黑影從屋頂掠過,輕得像片落葉。
那黑影停在院牆上,低頭看了眼手中紙條,上麵寫著:
“明日子時,鬥雞場東巷,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