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珩端起酒杯,衝那人方向遙遙一敬,仰頭灌下,酒水順著下巴流到衣襟上,一片濕漉。
午後,勾欄巷。
鼓樂喧天,鶯歌燕舞。蕭景珩歪在花魁“玉芙蓉”的繡榻上,一手摟著美人腰,一手舉著金杯,醉眼朦朧:“江山……江山算個球!美人香才是真的香!來,玉芙蓉,唱個小曲兒,唱得好,這金杯送你!”
玉芙蓉掩嘴輕笑:“世子爺真豪氣。”
阿箬蹲在屏風後啃瓜子,突然跳起來,學狗叫:“汪汪汪!汪汪汪!”
全場愣住一秒,隨即爆笑。
“哎喲我的天!”蕭景珩拍腿大笑,“阿箬你太有才了!再來一遍!汪汪!本少爺賞你半隻燒鵝!”
阿箬還真來勁了,又叫又跳,還翻了個跟頭,落地時摔了個屁股墩,爬起來繼續嚎。
燕王派來的細作坐在角落,筆尖頓了頓,寫下:“主仆皆失智,行為滑稽,似無政治意圖。”
眼看天色漸暗,蕭景珩突然“哇”地吐了一地,整個人癱軟下去,嘴裡嘟囔:“美人……香……再來一杯……本少爺……睡遍花魁……一個不留……”
兩名仆從趕緊架起他往外走。經過酒樓後廚時,他腦袋一歪,靠在阿箬肩上,含糊道:“玉佩……當了……換酒……彆讓賬房知道……”
阿箬抹著眼淚:“世子爺您可不能這樣啊!那是祖傳的!”
“祖傳?”他迷迷糊糊笑,“祖傳的也能當!隻要能喝……嗝……”
細作看著他們上了馬車,馬蹄聲遠去,這才合上冊子,低聲對同伴道:“報吧,南陵世子沉溺酒色,徹頭徹尾的廢物點心,燕王可以放心了。”
當晚,燕王府。
密室燭火搖曳。細作跪地稟報:“屬下已連日監視,蕭景珩白日請乞丐吃飯,午後在勾欄巷醉酒失態,言行荒誕,毫無城府。另據酒樓小廝透露,其昨夜已典當一枚玉佩續酒,財政瀕臨崩潰。”
上首黑影冷笑:“哼,我就說這小子裝不了多久。什麼鎮國將軍,不過是個靠運氣混日子的紈絝罷了。不必再盯,轉移目標,重點拉攏兵部尚書。”
話音未落,窗外風起,吹滅一盞燈。
馬車上,蕭景珩閉目靠在車廂壁,臉色蒼白,呼吸平穩。阿箬坐在對麵,低頭整理裙擺,指尖輕輕敲了三下膝蓋。
他眼皮微動,睜開一條縫,衝她眨了眨眼。
阿箬咧嘴一笑,從袖子裡掏出一小塊燒雞,繼續啃。
車輪碾過青石板,發出規律的“咯噔”聲。夜風從簾縫鑽入,吹動他額前碎發。他緩緩抬起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在膝甲上輕輕叩了三下。
阿箬停下咀嚼,抬頭看他。
他嘴角一揚,無聲開口:“**戲已入局,獵手藏形。**”
馬車拐過朱雀大街,前方燈火稀疏。車夫揚鞭催馬,車輪碾過一處積水,濺起泥漿,糊住了車尾的南陵徽記。
車廂內,蕭景珩緩緩閉眼,手指仍停在膝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