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設立太高,容易塌。”他扇了兩下風,“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神仙名頭。真把我當神供起來,下一步就得把我送進宗廟配享太廟了——那不等於提前宣告我死透了嗎?”
“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後合,“那你以後出門得掛個牌子:‘本世子會餓、會困、會放屁,非神仙,勿膜拜’。”
“可以考慮定製一批。”
說話間,南陵世子府的大門已在眼前。
守門小廝老遠就瞧見了,立馬挺直腰板,扯著嗓子喊:“世子爺回來了!快開門迎駕!”
“迎駕”倆字一出口,蕭景珩腳步直接釘住。
“誰讓你這麼叫的?”他冷冷問。
小廝一愣,“這……這不是大家夥兒都這麼傳嘛,您可是救國英雄,堪比戰神臨凡……”
“閉嘴。”他臉色一沉,“從今往後,但凡有人叫我‘英雄’‘戰神’‘救星’,一律不讓進門。我蕭景珩,還是那個愛鬥雞、逛市集、半夜翻牆偷烤鴨的紈絝世子。聽清楚了?”
小廝連連點頭,“清……清楚了!”
“還有,”他指了指門楣上新掛的紅綢花,“誰讓掛的?摘了。”
“是是是,馬上摘!”
阿箬一路憋笑,進了二門才敢出聲:“你這是怕出名?”
“不是怕出名。”他邊走邊脫下外袍扔給仆人,“是怕名不副實。我現在這點本事,撐不起‘救世主’三個字。路還長著呢,得留點餘地給人家日後誇我。”
她歪頭看他,“那你希望彆人怎麼看你?”
“就當個有點腦子的混子吧。”他晃著手裡的折扇,“表麵不乾正事,背地裡能把事兒辦成。這樣最安全。”
兩人穿過抄手遊廊,步入庭院。
晚風拂過池邊垂柳,水波微漾。遠處坊市依舊喧鬨,隱約還能聽見哪家酒樓在唱新編的《南陵破燕曲》。
阿箬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咬了口涼掉的糖葫蘆,“你說他們要是知道你以前在西市跟狗搶包子,會不會當場笑死?”
“那會兒你不也在隔壁攤騙人家掌櫃說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兒?”
“那叫戰術性情感共鳴!再說了,我那不是為了活命嘛。”
“我搶包子也是為了活命。”他靠著廊柱,抬頭望天,“隻不過一個是餓肚子,一個是裝肚子餓。”
她仰頭看他,月光灑在他側臉,輪廓分明,卻沒什麼得意神色,反倒平靜得像口深井。
“你現在明明可以端起來了。”她輕聲說,“整個京城都在傳你的名字,江湖門派都開始打聽你怎麼聯絡,連鐵脖梟都說要帶你入夥當盟主——你乾嘛還裝那個不成器的紈絝?”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笑了,“因為我還沒贏到最後。”
“可你已經很牛了。”
“牛?”他搖搖頭,“現在我隻是個‘打敗了一個藩王的世子’。等哪天皇帝倒了,太子廢了,四方歸心了,我再說自己牛也不遲。”
她眨眨眼,“你野心還挺大。”
“不大點,怎麼配得上跟你一塊兒從泥地裡爬出來的這段路?”
她心頭一熱,正想回句俏皮話,卻被他忽然抬手打斷。
“噓。”
“怎麼?”
他盯著院角一株老梅樹,淡淡道:“剛才那輛青篷車,又回來了。”
“啥?”她猛地起身,“燕王府的人?還敢來?”
“不是人。”他緩步走過去,從樹根處拾起一張薄紙,“是信鴿掉下來的傳信用紙,上麵寫著——‘東西已轉移,靜待東風’。”
阿箬湊近一看,“這不是燕王府的暗記嗎?他們還在搞事?”
蕭景珩把紙揉成一團,扔進池塘。
水花濺起的瞬間,他轉身朝書房走去,聲音低沉:“名聲是彆人的,棋局是自己的。他們以為我在享受掌聲,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