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珠來到紀平知的書房,敲門進去。
紀平知剛過五十,保養得宜,看著還不到四十,隻是一雙銳利的眼眸,彰顯上位者的姿態。
父女二人相對而坐。紀平知先開了口,也隻是簡單的幾個字:“什麼事?”
紀明珠也不拖遝,開門見山:
“兩件事,一個是天天汽車,咱們兩家現在持股一樣,等到明年上市之前,靳家把散股一收,姓紀的股權就被稀釋沒了,你也就被踢出局了。”
兩家聯姻合作的最大項目就是中低端新能源汽車,天天。
兩家為表聯姻誠意,各占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其中兩家的百分之二十八分彆由靳淮洲和紀明珠兩人持有。
說白了,天天汽車是給兩個孩子的。
而天天因為定位精準,受眾龐大,技術抗打,十分受歡迎。市場前景一片大好,隨時準備敲鐘上市。
紀平知挺直的背脊稍稍放鬆了些,點上根煙,輕嗤:“本來我那點股份也沒沒多少,我也沒指著那點東西給我養老。再說了。”
他撣了撣煙灰,接著說:“你的那些股份還不是你爹我給你拿的錢。我對你已經仁至義儘,你不用再來惦記我這點棺材本,你既然嫁出去了,我該給的也給了,紀家的東西跟你沒關係了,啊。”
他當然不會把紀明珠往好處想。哪怕她隻剛說一句話,紀平知已經腦補出靳淮洲那個黑心的把眼前這個沒長心的拿捏了,讓她來給娘家設套來了。
“你能給我錢,還不是因為靳家給的更多,你不給我,我不嫁,你才虧本。”
紀明珠拿起他桌上的煙,也點了一顆,煙霧下,她微微眯起眼睛,毫不留情地拆台:
“我跟你的交情,難不成讓你白把我賣了。再說你還是賺錢,不算結婚前收的現金股份不動產,就是我結婚後你跟靳家合作的彆的項目又不是沒掙回來,這個情,我領不了。”
“你跟我演過河拆橋?我說一句你有十句等著我,你有話一次性說完,說完趕緊滾。”
這父女倆說話從來都是說不到兩句就要吵,紀平知已然到了發飆的邊緣。
“你長點腦子就該知道,我不會無緣無故回來看你這張老臉。”紀明珠眼帶嘲諷那樣明顯。
紀平知被她這樣挑釁,堪堪的才控製住情緒,他神色銳利,似是要把自己這個女兒看穿。
半晌,才忍著教育她的衝動,咬著牙問:“你有話快說。”
“我們兩家股份雖然一樣,但是有個本質的區彆,靳家一直掌握著主導權利,等到上市了,我們家隻會更被動。”
紀平知這回聽她這麼說,銳利的眸子眯起,仔細看著她,生怕錯過她任何一個微表情。
她這個女兒一向跟自己不親近,嫁到靳家雖然沒明顯偏袒過靳家,但是紀家和靳家比起來,實力差的還是很懸殊。
聯姻後,兩家項目深度交叉,靳家一直占主導地位,紀家說白了也就是跟著吃口剩飯。
他也找過紀明珠,但是她這個女兒從不肯從中幫忙斡旋一句,更彆提用咱們家和靳家這種字眼了。
麵上不動聲色,大腦飛快運轉,這種過於離奇的話真讓人很難不生疑問。
紀平知淡淡開口:“合作嘛,天天頂著靳家的大禹汽車的品牌的子品牌,相當於吃了靳家的品牌紅利,現階段這個局勢也無可厚非。”
“這分怎麼想了,因為我們聯姻而合作的買賣,一看利益,二憑良心,但凡哪方良心偏一點,怎麼也能占到些便宜。錢和良心,你不是每次都選錢麼?”
要放之前,紀明珠敢這麼說話,紀平知一定給她幾個大嘴巴子。
但今時不同往日,自己能打女兒的臉,不能打靳家兒媳婦的臉。
他壓下不悅,皮笑肉不笑的:“紀明珠,你翅膀硬了,但也是我紀平知的女兒,跟你老子說話,想好了再說。”
“我隻是陳述事實,我沒說錢和良心,我就一定選良心,選良心彆人爽,選錢自己爽,憑什麼讓彆人爽才高尚,你不用應激。”紀明珠把煙蒂隨意按滅在煙灰缸裡,神色淡定:“我可以把我的股份給你,散股,你出錢,我想辦法收回來,我要你當最大股東。”
紀平知想要揚起的手真是強壓住,他也真搞不懂紀明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好在紀明珠是個急性子,不等他問,自己就說了:
“現在天天勢頭這麼旺,是新能源汽車最大的爆款,照這個回本速度,用不了多久,靳家收了散股,上市一稀釋股份,咱們手裡這點股份,話語權就越來越少了。”
“倒不如,我把股份轉給你,讓這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徹底屬於紀氏,咱們趁現在靳家沒動作,先一步收購散股,那幾個持股多的,你有把握拿下誰。”
房間裡十分安靜,紀平知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從來不熟悉的女兒,眸色深深。半晌,他才開口:“靳淮洲外麵有女人了還是有兒子了?”
紀明珠不答反問:“你多久能準備好錢?”
紀平知眼神銳利,同樣不答反問:“你說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你先說這個,這件事你要做不好,我也不用往下說了。”
紀平知真恨她這張嘴,從小到大是一句他愛聽的話都沒說過,人家女兒都是爸爸的小棉襖,她倒好,就算她爹穿棉襖都得給他拽下來。他壓住火氣,說:
“你以為那是筆小數目?又不是去市場買菜,我得跟各部門研究一下。”
“需要多久?三天?”
“三天夠乾嘛。”
紀明珠一聽這態度敷衍,長長的睫毛一眨,不悅道:“這麼多年紀氏停滯不前你就沒反思過麼?一點事沒完沒了地研究,風口過了想起來踩了,紅利跑了想起來抓了,什麼都晚人家一步。”
她之前也在紀氏實習過一段時間,公司的業務也算了解。紀平知縱橫商場半輩子,當然知道她說的有道理,就是有道理,才格外羞憤。紀明珠抬眸看向紀平知,父女倆眼神一個銳利,一個睥睨,都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