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揣著王大娘給的兩個乾餅,沿著官道走了三天。腳上的布鞋磨破了洞,腳底滲出血珠,每走一步都疼得鑽心,乾糧也早就吃完了,隻能靠路邊的野果充饑。這天傍晚,他實在撐不住,癱坐在一棵老槐樹下,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色,心裡第一次生出了退意——或許,他根本找不到起義的藩王,或許,自己會餓死在這條路上。
就在他昏昏欲睡時,一陣“叮叮當”的銅鈴聲傳來。他猛地睜開眼,看見一個背著藥箱、拄著拐杖的老卒走了過來。老卒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舊鎧甲,鎧甲上還留著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腰間掛著個銅鈴,走一步響一聲。
“娃娃,咋一個人在這兒?”老卒停下腳步,聲音沙啞,目光落在小川滲血的腳上。小川攥緊手裡的石子,警惕地往後縮了縮——他怕又是官兵。老卒見狀笑了笑,從藥箱裡掏出個布包,蹲下身遞過去:“彆怕,我不是官府的人,從前是跟著舊部打仗的,現在就靠給人看傷混口飯吃。”
小川猶豫了一下,見老卒眼裡沒有惡意,才慢慢接過布包——裡麵是半塊麥餅,還有一小瓶草藥。“先把餅吃了,我給你處理下腳。”老卒說著,不管小川同不同意,就拉過他的腳,小心翼翼地挑出嵌在肉裡的石子,又把草藥嚼碎了敷在傷口上,用布條纏好。
“你這是要去哪?”老卒一邊收拾藥箱一邊問。小川咬著麥餅,含糊地說:“我要找起義的藩王,我要報仇。”老卒愣了一下,隨即歎了口氣:“報仇可不是容易事,戰場上刀劍無眼,你這小身板,連把刀都舉不起來。”
“可我爹娘被官兵殺了,村裡好多人也被抓了!”小川急得紅了眼,“我不能看著他們欺負人!”老卒看著他倔強的模樣,沉默了片刻,從懷裡摸出一把小巧的銅製匕首,遞給小川:“這匕首是我兒子的,他跟你差不多大時就上了戰場,沒回來。你拿著它,不是讓你去殺人,是讓你在路上防身——遇到野獸、壞人,能護著自己。”
他又指了指東邊的方向:“往東邊走,過了三條河,就能看到藩王的隊伍了。他們現在招兵,你去了就說‘老卒老趙介紹的’,他們會給你口飯吃。記住,先活著,才能談報仇。”
說完,老卒拄著拐杖起身,銅鈴又“叮叮當”響了起來。小川握著那把還帶著餘溫的匕首,望著老卒的背影,突然大聲喊:“老爺爺,您叫啥名字?”老卒回頭笑了笑,擺了擺手:“不用記名字,好好活著就行。”
夕陽把老卒的影子拉得很長,漸漸消失在路的儘頭。小川握緊手裡的匕首,又摸了摸懷裡的石子——那是爹娘墳前的石子,現在又多了一把匕首,多了一個陌生人的善意。他站起身,腳上的傷口似乎不那麼疼了,朝著老卒指的方向,一步步堅定地走去。這一路的奇遇,像一點微光,照亮了他迷茫的前路,也讓他知道,亂世裡,除了仇恨,還有人願意給陌生人一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