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村藏在山坳裡,小川找到林阿翠家時,院門外正曬著半串乾癟的玉米。他把刻著“囡”字的木牌遞過去,看著女人接過木牌時瞬間紅了的眼,聽著屋裡傳來小女孩“娘,誰呀”的聲音,心裡壓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他……真的走了?”林阿翠攥著木牌,聲音發顫。小川點點頭,把魔修最後的話轉述給她,沒提魔修殺人的事,隻說他是被仇家所傷,臨死前最惦記的就是她們娘倆。女人抱著木牌哭了很久,最後煮了碗紅薯粥給小川,粥裡摻了些雜糧,卻已是這亂世裡難得的熱食。
離開青柳村時,小女孩追出門,塞給小川一個用草編的小兔子:“叔叔,謝謝你把爹的東西帶給娘。”小川捏著那隻粗糙的草兔,看著母女倆站在院門口的身影,心裡突然空落落的——魔修的托付完成了,他又成了沒目標的人。
他坐在山坳的石頭上,摸出懷裡的《流星訣》,指尖劃過“引氣一重”的注釋。這段時間靠著基礎法門修煉,靈氣比之前穩了些,對付普通官兵已能自保,可要是再遇到修仙者,依舊是不堪一擊。
腦海裡又響起兩個聲音。一個說:“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好好修煉。等你突破築基,有了真正的力量,再回來報仇也不遲——現在出去拚,不過是白白送死。”另一個卻反駁:“躲起來修煉要多久?等你變強了,說不定藩王早就分了天下,那些受苦的人也早就死光了!你能眼睜睜看著官兵繼續抓人、女人繼續被欺負嗎?”
他想起鎮子裡被拖拽的姑娘,想起破廟裡快要易子而食的流民,想起起義軍裡那些和他一樣想報仇的兄弟。要是躲起來,他或許能活下來,可那些正在受苦的人呢?他手裡的草兔被捏得變了形,氣海間的靈氣又開始躁動——魔功的誘惑還在,可他心裡的那點“不一樣”,也還沒熄滅。
風卷著山草的氣息吹過,小川望著遠方目光所及隻全是餓得皮包瘦骨的老弱婦孺,突然想起王大娘說的“先活著,才能談報仇”,也想起老卒說的“好好活著就行”。可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自己變強,還是為了讓更多人能活下去?
他慢慢站起身,把草兔放進懷裡和石子、匕首放在一起。這些東西,有他的過去,也有他對自己的承諾。他不知道躲起來修煉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回到起義軍能不能改變什麼,但他知道,要是現在選擇躲起來,他一輩子都會後悔。
“拚一把吧。”他對著空氣輕聲說,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就算打不過修仙者,就算魔功的侵蝕還在,就算最後可能還是會死,他也想試試——試試能不能用自己的力量,護住那些和他一樣的人,試試能不能在這亂世裡,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
他握緊《流星訣》,轉身朝著起義軍潰散的方向走去。腳步比之前更穩,眼神裡的迷茫漸漸散去,多了幾分豁出去的堅定。山坳裡的風還在吹,可他的心裡,卻像是有團火,慢慢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