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著“沈府”匾額的大門前,已經停放好了一輛馬車,一個小廝和一個車夫已經在一旁恭候了多時。
“見過公子。”小廝阿信上前恭謹行了一禮。
沈羨點了點頭,並不多言。
縣尉之子的待遇還是不錯的,出行鮮衣怒馬,僮仆相隨。
“公子,這是時令的水果,渴了彆忘了吃。”織雲拿過一個蓋著布的籃子,叮嚀道。
繡月接話道:“水果越吃越渴,這是廬山的雲霧茶,公子帶在觀中學堂裡喝。”
沈羨感受著兩個婢女的關心,心頭就有陣陣暖流湧過。
“好了,你們在家中等我,我至傍晚就歸。”沈羨說著,上得馬車。
隨著馬鞭一聲輕揚,車輪轔轔,碾過青石板路,向著喧鬨繁華的街市行去。
沈羨掀開馬車車簾,看向兩側的街道,一日之計在於晨,穀河縣這座南北運河的樞紐似乎也蘇醒了過來。
此刻,兩側商鋪紛紛打開大門,兩邊兒的早點鋪子也打開。
“糖葫蘆~”
“包子,熱騰騰的包子。”
“戧刀磨剪子嘍。”
漁樵耕讀,販夫走卒,引車賣漿,公子仕女,猶如一副人煙阜盛,繁榮喧鬨的畫卷。
沈羨看了一會兒,心神漸漸安定下來,將車簾子放下,也將外間的嘈雜和喧鬨阻塞於外。
馬車內放著蘭草熏香,讓人心曠神怡,不覺疲倦,沈羨輕輕摩挲著手邊書篋裡的道經,想起此行之地——青羊觀,或者說叫青羊書院。
青羊觀作為穀河縣最大的私人道學之地,在整個安州都小有名氣,而且觀主除了固定講學外,每逢三月中旬,不拘何人都能聽講,一時間被稱為安州盛事。
但還是那句話,黃老莊周之學,設譬引喻,詰屈聱牙,玄而又玄,極為看重悟性,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學會的。
但隻要學成,談玄論道,就能夠在官場平步青雲,公侯青紫。
嗯,這是前身老爹喝酒之時,時常念叨的。
沈羨心神似冥冥,融合著此身記憶中的一些瑣碎之物,不知何時,馬車的轔轔之音驟然一止。
“公子,到了。”坐在車幫上的小廝阿信提醒道。
沈羨回轉過神,掀開車簾,下得馬車,襯著一副爹媽給的好皮囊,此刻的沈羨頗有一二分名士的風度氣派。
如果是以前,沈羨幾乎是跳將下來,但到了青羊觀,還是要莊重一些。
小廝背起書篋,提起食盒與果脯籃子,以及茶葉。
而沈羨此刻,則是觀察著青羊觀。
道觀飛簷鉤角,青磚黛瓦,門檻並不高,似乎寓意有教無類。
“此地倒頗為幽靜。”沈羨看著周圍不見太多行人。
其實,這已是縣城的南城,挨著一座落雁坡,可謂倚坡而建,周圍遍植鬆柏、竹林,在明媚春日下,鬆濤搖曳,竹林颯颯,碧波成浪。
“道家統世,無為而治,倒是有趣。”沈羨收起思緒,舉步邁上台階。
而就在這時,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道爽朗的笑意:“慕之,今日倒是稀客啊。”
沈羨轉過頭看去,說話之人赫然是一個身形頎長,腰懸玉佩的少年郎,身旁還跟著一個年輕人,同樣服飾精美,風度翩翩。
青羊觀內裡有不少縣城有頭有臉人物的孩子,來此求學,或者說,這些人想將道學作為進身之階。
沈羨循著前身的記憶,拱了拱手道:“見過裴兄。”
其人是縣中主簿裴仁靜之子,裴慎,跟在身後的則是城中富商之子,張儼。
“慕之,道長見到了,可又該說你了,這是江湖中人的禮節,你我乃是道學之士,打一個道稽就好。”裴慎笑了笑,臉上頗具溫雅之氣,讓人心生好感。
沈羨點了點頭,正要出言解釋。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道戲謔的笑聲,道:“沈羨哪裡懂這些?”
沈羨聞言,麵色微動,循聲打量一眼來人。
隻見其人,一襲奇怪的粗布藍衫,乘著牛車,從牛車上,身後跟著兩個婢女,捧上兩個禮盒,身後不遠幾個仆人手持書篋等物。
這一副不知道是儉樸,還是鋪張的架勢,多少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沈羨循著腦海之中的記憶,知道其人名為劉瑜。
這個時代,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乘牛車,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或者是具有一定身份地位的達官顯貴,乘牛車,取悠然自在之意,以顯耀高門貴公子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