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瑜道:“不過今日那沈羨在觀中發言,並未得觀主批評,似乎也得了一句讚揚。”
劉縣丞:“……”
其實,這就是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之爭,向來恐怖如斯。
沈羨過去也是不學無術,雖不像劉瑜那樣顯眼包,出儘洋相,但提問之時也是支支吾吾。
劉縣丞眉頭皺了皺,說道:“沈斌那個兒子,和他爹一樣,平日裡隻知道舞刀弄槍,能夠得什麼讚揚?”
劉瑜納悶道:“今日是奇怪了一些,觀主提問他,他似乎回答的像模像樣。”
“愚人千慮,必有一得。”劉縣丞擺了擺手,說道:“好,不說這些,你平日裡功課學的怎麼樣?”
劉瑜臉上做出委屈的表情,說道:“父親,你也知道,我比不得大哥會讀書,課業一直平平。”
劉縣丞聞言,麵上怒氣翻湧,旋即重新恢複,心頭有些無奈。
想了想,就道:“今年州學的名額不在縣尊那裡,在青羊觀的鶴守道人那裡,你可要殷勤走動,不要怠慢了。”
劉瑜麵有難色道:“可觀主平日裡好像並不喜歡我。”
劉縣丞叮囑道:“但也不能停了走動,如果實在不行,這次主考,縣令仍不出關,就有可能是為父操持,不過……”
劉瑜眼前一亮,開口說道:“爹,你如果將試題提前透露給我,我不就輕易過了嗎?”
劉縣丞麵色凝重,搖了搖頭,道:“不能我給你,這樣太招搖,容易引起彆人攻訐,讓為父想想。”
劉瑜不好打擾自家父親思索計劃。
劉縣丞思量了一會兒,道:“此事還沒有定,州裡也會派人下來,到時候再看看。”
說著,擺了擺手,示意劉瑜回去歇著。
端起茶盅,沈斌首先要換上,隻是穀河縣的治安也需要有人代理,念及此處,劉縣丞道:“黑虎。”
從屏風後轉出一人,周身氣息凶悍,聲音帶著幾許沉悶:“大人,您吩咐。”
劉縣丞沉吟道:“去穀河邊兒的客棧,去找錢掌櫃。”
黑虎聞言,抱拳應命去了。
……
……
沈宅,後院廳堂
沈羨聽虞青嬋講完,默然良久,看向虞青嬋,道:“虞小姐當真是博學經史,腹藏錦繡。”
所謂眼盲心亮,他總覺得就算京都中的高門貴女都未必及得上。
嗯,雖然他也沒有見過幾個京都的高門貴女。
虞青嬋似有些不好意思,柔聲道:“沈公子謬讚了。”
沈羨一時間,麵色凝重,目光思量來回。
他前世精通曆史,隨著虞青嬋這位京都貴女的描述,已經在心頭漸漸形成了大景的統治架構。
大景中央門閥世家林立,與皇權分庭抗禮,地方郡望豪強盤踞,充塞於州縣官吏。
門閥世家兼並土地,而擔任清貴顯要之職的世家子弟,談玄論道,風花雪月,地方郡望豪強也不甘落後,豪強子弟魚肉百姓。
而在邊境之地,大景布置了百餘萬大軍,有十位節度使鎮守,抵禦敵國,但也為此形成巨大的財政黑洞。
朝廷收不上世家門閥的賦稅,郡望豪強的倒是能收一部分,但郡望豪強在州縣為官,會很快轉嫁到普通百姓身上。
如今的大景,已有王朝末期,矛盾尖銳的架勢。
沈羨心頭喃喃:這種情況,隻待一個黃巢!
天街踏儘公卿骨,府庫燒成錦繡灰!
“太後這般重用寒門羅織冤獄,世家大族也不會坐以待斃吧,這慶王謀逆,是不是世家在背後推動?”沈羨轉而問道。
他總覺得這慶王謀逆多半是世家搞出來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太後在殺豬,收藩王財貨以充國庫。
“可能有世家的身影吧。”虞青嬋輕聲說著,悵然若失道:“虞家隻是這天下大勢中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罷了。”
沈羨寬慰道:“天下黎民蒼生,都是棋子罷了。”
這種天下大勢,浩浩蕩蕩,尋常人隻能被裹挾著前進。
問蒼茫天下誰主沉浮?我主沉浮?
起碼他現在還沒有資格說這個話。
林靖見沈羨愣怔原地,以為懼怕朝廷局勢凶險,寬慰道:“賢侄不用擔心,神都城中有不少高門顯貴,那些酷吏借慶王謀逆一案打擊異己,根本顧不上我們。”
沈羨點了點頭,道:“舅舅,我醒得。”
說白了,大魚一大堆,應該沒有人理會小蝦米。
虞家一個孤女,又非男丁,不至於窮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