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柳鄉,驛站
眾人用罷飯菜,孫驛丞讓人撤去碗筷杯碟,幾人重新落座品茗敘話。
周裡正就向沈斌介紹起這半個多月,橫死的幾人的情況。
“皆是未婚青年男子?”沈羨問道。
周裡正道:“回沈公子,這幾人都沒有成婚。”
沈羨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思忖著
許是未婚的男子,精陽之氣足一些。
沈斌又問了一些遇害之人的細節,道:“天色不早了,諸位先行歇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去那座破廟查看。”
而後,夜色漸深,眾人紛紛各自散去歇息。
沈羨正要回去,卻被沈斌喚住,道:“羨兒。”
“父親。”沈羨喚了一聲,隨著沈斌來到廂房,兩父子相繼落座,橘黃色燈火將二人身影投在衣櫃上。
沈斌道:“你看看這個。”
說著,拿過一個藍色封皮的簿冊,遞將過去。
“這是?”
沈斌道:“我的武道功法,還有沈氏家傳的刀法。”
沈羨:“???”
什麼意思?老爹轉性了?不反對他習武了?
沈斌道:“以往不讓你習武,是擔心你誤了文事,影響了仕途,我大景重文抑武,如果不曉文事,隻怕將來也要如你爹這樣,近二十載蹉跎,還隻是一個從九品縣尉,碌碌無為,妻小都無法護持。”
或許是精血虧損之後,讓這位穀河縣縣尉往日堅硬如冰的外殼也有幾許融化。
沈羨道:“父親,我知道,隻是效仿父親,文武兼重。”
老爹一個斌字,蘊含了祖輩對老爹的期許。
但可惜,多年沉淪下吏,鬱鬱久居人下。
沈斌歎了一口氣,嘴唇蠕動半晌,低聲道:“是你爹沒本事,也讓你隨我一同蹈入險地。”
如果,他當年以科舉出仕,或許愛妻也不會身遭橫禍,自己的兒子也不用跟著自己出生入死了。
沈羨聞言,心頭劇震,半晌,聲音略有幾許哽咽:“父親大人…何出此言?”
隨著時間過去,他已經認可了這個外粗內細,身正道直的父親。
對於一個男人而言,還有什麼比在自己孩子承認自己沒本事,更讓人覺得人心酸的呢?
沈斌怔怔出神,旋即聚焦了目光,定定看向沈羨,說道:“不知那破廟凶險幾何,明天我帶著你二叔查勘,你彆去了。”
最後一句不是商量,而是不容置疑的通知。
沈羨正要再辯,卻見沈斌目光鄭重,沉聲道:“萬一有個不測,起碼我還有個後!”
沈羨聞言,一時語塞。
他後天三重境界的修為,的確幫不上太大的忙,甚至前世,他也比較反感那些腦殘電視劇裡,實力不濟的拖油瓶非要上戰場的行為。
但輪到自己時,卻知道這裡麵蘊藏著同生共死的堅持。
不對,他靈台中的那陰陽磨盤,難道一點兒作用都不起嗎?
就一個資料麵板,有個屁用啊?
沈斌道:“好了,就這樣定吧,這本冊子不僅有沈氏的家學武藝,還有一些為父突破先天武者的感悟,你好生琢磨,切記,武道隻是小道,科舉才是正途。”
向使他也是科舉出身,就不用受那姓劉的鳥氣,也不會如盧縣令那樣占著茅坑不拉屎!
沈羨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手中這件前身夢寐以求的武道筆記,隻覺得沉甸甸的。
沈羨平靜了下心緒,說道:“那父親大人今日好好歇息,先行調養好身子,靖除妖邪之事不急。”
沈斌擺了擺手,道:“去吧。”
待沈羨離去,桌子上的燈火跳動著,映照著沈斌那張略有幾許蠟黃的麵容,略有幾許落寞。
沈斌終究歎道:“百無一用是武夫。”
希望羨兒將來能夠科舉入仕,光耀門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