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沈斌已經進入縣衙官廳。
劉縣丞搶先發難道:“沈斌,你好大的膽子,誰讓你胡亂調撥兵丁的?”
沈斌道:“金鱗幫勾結妖邪,意圖殺官造反,本官身為穀河縣縣尉,自當調兵鎮壓平亂。”
此言一出,縣衙中的幾人臉色都變了變。
殺官造反?勾結妖邪?這都是從何說起?
劉縣丞聞言,心頭咯噔一下,但嘴裡仍是強辨道:“你胡言亂語,天後治下,四海太平,有何人敢勾結妖邪,殺官造反?”
天後、聖後一般是大景官吏對太後的敬稱,當然私下裡也有稱太後,乃至蔑稱…妖後的。
沈斌冷聲道:“此事,本官也納悶兒,隻怕是縣衙中有妖魔內應。”
盧縣令皺眉道:“沈斌,你也是蘭溪沈氏子弟,可知不可攀誣的道理?不過一個小小江湖幫派,勾結妖邪,或有可能,殺官造反是從何談起啊?”
劉縣丞道:“是,明府,沈斌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
裴主簿在不遠處看著據理力爭的沈斌,若有所思。
盧縣令眉頭挑了挑,問道:“沈縣尉,方才提及殺官造反,殺的哪個官?造的是哪家的反?”
沈斌道:“金鱗幫幫主勾結妖邪,謀害下官,又勾結縣丞劉建,意圖謀反!”
盧縣令聞言,眉頭緊皺,冷睨了一眼劉縣丞。
這個蠢貨,不會真的謀害一位朝廷命官嗎?
劉縣丞卻仿若被踩住了尾巴的貓,驚聲道:“你血口噴人!本官何時要謀害於你?何時要謀反?”
說到最後,聲音已略微有些變了腔調。
沈斌冷笑一聲:“此事,金鱗幫幫主徐麟已經招供,劉縣丞,你莫要抵賴!”
劉縣丞急聲道:“你那是屈打成招,胡亂攀誣!”
說著,轉過臉來,看向盧縣令,拱手道:“明府,可要為下官做主,這沈斌平日裡因為無事生非,行事酷烈,下官提點幾句,彼等不感恩不說,反而對下官懷恨在心,故而苦心孤詣,想要構陷下官。下官堂堂八品命官,朝廷厚祿待之,吃飽了撐了,去造反?”
沈斌道:“徐麟有一個妹妹,乃是你劉縣丞的小妾,你當旁人不知嗎?”
劉縣丞被道破桃色之事,一下子胖臉又漲又紅。
盧縣令眉頭緊皺,打斷道:“夠了!”
沈斌冷冷看了一眼劉縣丞,沒有再言語。
盧縣令斟酌著言辭,道:“本朝名臣陸大人曾言,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縣中平日裡百業興旺,也有賴本官施政寬簡,無為而治,沈斌你行事如此酷烈,所以才得罪了江湖幫派,彼等勾結妖邪想要加害於你,此乃私仇耳,殺官造反之言,未免危言聳聽。”
“是啊,明府。”劉縣丞被這話說進了心坎裡,連忙附和著。
而隱在暗中的沈羨眉頭皺了皺。
這盧縣令有一些水平,這是想給事情定調,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也隻是水平……有一些。
沈斌沉聲道:“盧縣令,彼等勾結妖邪,謀害朝廷命官,有金鱗幫幫主徐麟的口供為證,還有那妖邪的口供。”
“那也談不上殺官造反,沈縣尉,此事以本官看來,更多是私仇。”盧縣令道。
裴主簿在一旁聽著,暗道,沈斌終究是武人,豈知這些世家子弟浸淫清談辯論,嘴皮子厲害的狠。
薛芷畫傳音說道:“這盧縣令辨才了得,不能再讓他說下去了。”
沈羨道:“父親大人口拙,還是讓我來吧。”
身為後世律所高夥,最擅長的就是法庭上打嘴仗。
薛芷畫輕笑了下,眸中湧起異色,道:“你去,我幫你掠陣。”
不由想起前日在青羊觀中少年怒題道詩,嘲諷鶴守道人的事來。
沈羨定了定心神,現出身形,雙手啪啪鼓掌,繼而朗聲道:
“好一個顛倒黑白,沆瀣一氣的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