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太初宮
宮殿巍峨,朱梁黛瓦,下有金吾衛和千牛衛持刀護衛。
天後在垂拱三年將紫薇城改為太初宮以後,太極宮的乾元殿,仍是成為天後日常的辦公和朝會之地,但天後對乾元殿的氣象不是很滿意。
是故,天後今年欲建萬象神宮,以作為朝會之所。
宮殿後殿,大景天後落座在帷幔之後的一座錦繡布帛妝成的,正在與國師慕容玥下棋。
天後一襲盛美朱紅華裙,織繡精美,龍鳳呈祥,栩栩如生,頭戴金色鑲嵌珍珠花冠,脖子戴著一串珍珠項鏈。
麗人粉鬢雲鬟,方額廣頤,雖已年過六十,但得益於這世界仙道和武道靈藥眾多,可謂駐顏有術,美豔與威嚴氣質融為一體。
下首座下的大景國師——則是一個青袍女子,烏青頭發以一根木簪彆起,身上氣質清冷,窗外的日光照耀在其人身上,似光線都逃不開。
因側對著陽光,光線隻照在半邊兒臉,那臉蛋兒不施粉黛,但冰肌玉骨,隱見潤玉之色。
瓊鼻挺直,粉唇瑩潤。
而不遠處的左金吾衛將軍——王神策,其人身高九尺,內著紅襯,外披玄甲,腰間按著一把寬大的寶劍,躬身垂首,恭謹奏對。
身為天後的愛臣,這位武將與周、來二酷吏配合得當,不知讓多少京中高門家破人亡,竟得賜寶劍,直趨殿前。
一旁的書房條案之側,有大明宮內相之稱的顧南燭正襟危坐,手持羊毫毛筆,筆尖沾朱砂,字跡娟秀,筆下沙沙之聲,似渾然不受正在奏對的君臣影響。
時人稱顧南燭為大明宮內相。
天後蹙起秀眉,玉容冰冷如霜,冷聲道:“慶王還沒有招供嗎?”
王神策聲音甕聲甕氣:“回稟天後,慶王骨頭很硬,說京中並無人通風報信。”
“那些書信又是怎麼回事兒?”天後冷聲道:“潭州事變之前,潭州刺史已經得朕之密令,解除慶王兵權,是何人泄露了機密?中樞知道此事不過寥寥五六人,又是誰泄露了消息?朕身邊兒難道還有叛軍的奸細?”
王神策保持躬身的姿勢不變,聽著天後愈發聲色俱厲的語氣,道:“臣等正在鞠問,奸人隱匿至深,尚不知蹤跡。”
“尚不知蹤跡?”天後陡然色變,冷笑一聲,道:“是不是,朕的頭顱哪天被李景逆藩割了去,爾等才知道?”
“臣惶恐。”
伴隨著嘩啦啦的甲葉和刀鞘碰撞聲響起,王神策“噗通”一聲跪下,叩首而拜。
而這位年僅三十有三,武道修為已至第五境的左金吾衛將軍,並未用真罡護體,寒淵冰玉製成,堅固如鋼鐵的地板哢嚓一聲,鮮血洇濕一片。
天後冷哼一聲,聲音轉柔幾許:“起來吧。”
“臣等辦事不力,還請天後責罰!”王神策卻並未起身,而是再次頓首一拜。
天後聲音愈見清冷,帶著幾許帝王特有的殺伐韻律:“潭州叛軍一路連戰連捷,席卷十幾州縣,如果無人通風報信,朝廷何至於初始交戰就損兵折將?”
王神策恭聆聖訓,再次頓首一拜。
“讓周良、來敬查察,一查到底,不論事涉至誰,絕不姑息!”
天後的聲音清冷如碎玉相碰,在殿中回響,原本在殿外橫梁上的棲息的燕子都為其帝王氣勢,嚇得縮成一團。
王神策頓首稱是,那張國字臉上已然鮮血淋漓,卻擦都不敢擦。
“慶王家眷呢?有沒有訊問過?”
天後聲音清冷,似帶著幾許縹緲。
王神策遲疑了下,道:“啟稟天後,薛國公之女,說奉了鎮國長公主之命,拿朱雀司的令牌,從慶王府接走了。”
提及鎮國長公主之名,天後臉上霜色緩緩斂去:“數日後,派人追上慶王妃,慶王妃或許知道一些細情。”
王神策應了一聲是,開口道:“周大人說,江州刺史虞秉德,轉運糧草不利,對慶王謀逆一案多有同情,已然遵天後懿旨下獄,虞家卻有女眷出得京城。”
如果說慶王妃母女的“僥幸逃脫”是天後實在架不住鎮國長公主的求情,那麼虞家在天後心中的位置,幾如草芥,不值一提!
隻能說,王神策背後的周良,已經盯上了虞家積累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