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餘溫與暗流_大道至簡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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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餘溫與暗流(1 / 1)

激情褪去後的涼意,順著畫布的縫隙悄悄鑽進來,像初春解凍時從石縫裡滲的冰水,先是指尖掠過般的微寒,漸漸便順著脊椎蜿蜒而下。陳跡側頭看了眼蜷在懷裡的周苓,她的睫毛還沾著細碎的汗粒,每一根都像是被晨露浸潤的蝶翼,在鎢絲燈的暖光下泛著淺淡的光澤。那燈光裹著一層毛茸茸的暈,把她裸露的肩頭染成蜜色,連皮膚上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像幅用極細的貂毫筆勾勒的工筆畫——他曾無數次在畫紙上追逐這樣的光影,此刻卻覺得筆下所有的色彩,都不及她肩頭這抹天然的蜜色鮮活。

他伸手扯過一旁疊放的備用畫布——那是塊尚未上膠的亞麻布,邊緣還帶著裁剪的毛邊,纖維在燈光下根根分明,卻還算乾淨得能聞到布料本身的氣息。這是他特意留著的上等料子,本想用來畫《西北印象》的終稿,此刻卻成了最妥帖的遮蓋。畫布展開時帶起一陣微風,混著淡淡的棉麻清香與陽光曬過的乾爽味道,將兩人裹得嚴嚴實實。布料摩擦皮膚的觸感糙而軟,像躺在曬透的麥秸垛上,踏實得讓人想歎氣,卻又擋不住那股從畫布經緯裡滲進來的涼意,像顏料裡摻了過多的鬆節油,總帶著揮之不去的清寒。

周苓往他懷裡縮了縮,臉頰貼在他汗濕的胸膛,鼻尖縈繞著鬆節油與男性荷爾蒙混合的氣息。鬆節油的辛辣被汗液的鹹濕中和,釀成一種獨屬於畫室的、讓人安心的味道,像她第一次走進這間畫室時聞到的那樣——那時陳跡正站在畫架前調顏料,陽光從天窗漏下來,在他周身織成金色的網,連他發梢的鈦白顏料都成了光的碎屑。她能清晰聽到他的心跳,從剛才激烈如戰鼓的鼓點漸漸放緩,變成沉穩的咚咚聲,像秋日裡山廟裡緩慢敲打的木魚,每一聲都敲在她的心尖上,讓渾身的筋骨都跟著鬆快下來。手指無意識地劃過他腰側的舊疤,那道被木刺劃傷的痕跡下,血管的搏動與她的指尖輕輕共振。

“冷嗎?”陳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事後特有的慵懶沙啞,尾音微微發顫,像被琴弦輕輕撥過。他抬手拂過她露在畫布外的肩頭,指尖的老繭蹭過細膩的皮膚——那是常年握筆磨出的硬繭,指腹還嵌著洗不淨的顏料微粒,邊緣卻帶著溫度,留下一陣細微的癢,順著皮膚鑽進骨頭縫裡。周苓搖搖頭,發絲蹭得他胸口發癢,卻不願挪開半分。

靜默像溫水般漫過畫室,把所有細碎的聲響都泡得柔軟。窗外偶爾傳來夜蟲的低鳴,遠處馬路上汽車駛過的模糊聲響,還有牆角暖氣片輕微的“滴答”聲,都成了這寂靜的背景音。地上散落的畫稿被風掀起邊角,有的畫著半幅西北的戈壁,粗糲的線條裡藏著風沙的味道;有的是周苓低頭磨顏料的側影,鉛筆線條在紙上暈開淡淡的灰,像未散的霧。沾著顏料的畫筆插在陶罐裡,筆尖的赭石與群青已經半乾,結成硬硬的殼,那是昨日創作留下的痕跡,此刻卻像凝固的時間,沉默地立在一旁。過了許久,周苓才輕聲開口,聲音裡還帶著未散的喟歎,像被水汽泡軟的棉線:“你和畫裡一樣…有力量。”

陳跡低笑出聲,胸腔的震動透過皮膚傳進她耳裡,像悶雷滾過初春的荒原,帶著破土而出的生機。“畫可不會這樣。”他屈起手指,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指尖觸到的皮膚溫熱柔軟,帶著細微的絨毛。目光落在兩人交纏的手背上,落在她腕間因呼吸微微起伏的弧度上,語氣帶著戲謔,尾音卻藏著不易察覺的溫柔,像摻了蜜的酒。周苓的臉“唰”地紅了,從耳尖蔓延到脖頸,像被胭脂染透的宣紙,連耳廓都透著粉嫩的顏色。她抬起拳頭,輕輕捶了下他的胸口,力道輕得像羽毛拂過,卻帶著嬌嗔的分量。“不正經。”她嘟囔著,嘴角卻忍不住向上彎起。

這份溫存還沒在畫布上焐熱,陳跡忽然歎了口氣,那口氣從胸腔裡湧出來,帶著無奈的溫熱,拂過周苓的發頂。他最終還是起身,動作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遲緩,像剛完成一幅巨作後的鬆垮與疲憊。赤腳踩在顏料斑駁的地板上,冰涼的觸感順著腳底往上爬,讓他打了個寒顫——地板上的顏料早已乾透,有的地方結成薄薄的殼,踩上去能感覺到細微的凹凸,那是無數個日夜創作留下的印記,此刻卻帶著刺骨的涼,像突然潑來的冷水,瞬間澆滅了殘留的暖意。

手機躺在一堆畫布裡,被幾張廢棄的草圖蓋著,屏幕亮著的光透過紙張的縫隙滲出來,像暗夜裡的一點星火。他彎腰撿起,指尖撥開畫紙,屏幕上“老白”兩個字格外醒目。這個總愛叼著煙鬥的經紀人,平時連微信都懶得發長語音,此刻深夜來電,陳跡的心莫名一沉。“喂。”他按下接聽鍵,語氣裡的慵懶還沒散儘,尾音拖得有些長。

“陳跡,出事了!”老白的聲音像被火燎過,帶著電流的雜音從聽筒裡炸出來,“張總那邊變卦了!本來都要簽讚助合同了,今天突然說要再考慮!”陳跡的腳步頓住,剛要邁步的動作僵在原地,眉頭瞬間擰成結,原本鬆弛的肩背猛地繃緊,像被拉滿的弓弦:“上周見麵他還說《西北印象》有靈魂,怎麼會突然變卦?”

“還不是蘇曼!”老白的聲音壓低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透過電流傳得真切,“她到處說你私生活不檢點,還說你現在畫的都是‘情欲廢料’,根本拿不出正經作品!張總最看重名聲,一聽這話立馬就慌了!”“情欲廢料”四個字像淬了冰的針,狠狠紮進陳跡的心裡。他仿佛能看見蘇曼倚在畫廊吧台前的模樣,塗著酒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夾著香煙,嘴角掛著冷笑,把那些惡毒的揣測當成談資。當年她因《戈壁落日》敗給自己,眼底的怨毒至今清晰如昨。陳跡的臉色一點點沉下來,周身的溫度仿佛都降了下去,連呼吸都帶著寒意:“我知道了。”

他掛了電話,手指按在掛斷鍵上,力道大得指節泛白。煩躁像潮水般湧上來,他抬手扒了下頭發,發絲被汗水濡濕,貼在額頭上,更添了幾分狼狽。剛才的溫存此刻像一場虛幻的夢,被現實的利刃狠狠劈開,碎成滿地的泡影。畫室裡的鎢絲燈依舊亮著,卻突然變得刺眼,那些散落的畫稿、沾著顏料的畫筆,還有那幅未完成的《西北印象》,都像是在無聲地嘲諷他的天真。

周苓裹著畫布坐起身,靜靜看著他的背影。那背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卻又繃得很緊,後背的肌肉線條因為憤怒而微微隆起,像蓄勢待發的豹子。她能感受到他的煩躁與憤怒,像無形的浪在房間裡翻湧,也明白那通電話意味著什麼——《西北印象》是他籌備了兩年的心血,張總的讚助是畫展的唯一指望,蘇曼這一擊,無疑是要斷他的後路。她掀開畫布赤著腳走過去,地板的涼意讓她打了個輕顫,卻還是一步步走到他身後,從後麵輕輕抱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堅實的後背上,能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還有那急促得近乎紊亂的心跳。

“沒事,”她的聲音貼著他的後背傳來,輕柔卻有分量,像落在心田的雨滴,“畫好畫,最重要。”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他腰側的舊疤,那裡藏著他為藝術吃過的苦,也藏著他們共有的記憶。陳跡握住她環在腰前的手,那雙手纖細卻溫暖,指腹帶著常年握筆的薄繭,卻有著讓他安心的力量。他“嗯”了一聲,聲音沙啞得厲害,卻知道這隻是開始。蘇曼既然開了頭,就絕不會善罷甘休,麻煩還在後麵等著他們,像潛伏在暗處的蛇,隨時準備亮出獠牙。

畫室裡的孤燈依舊亮著,昏黃的光線灑在地板上,卻仿佛失去了剛才的溫度。空氣裡的鬆節油氣味變得刺鼻起來,棉麻的清香也消散了大半,隻剩下沉默的注視,和潛藏在沉默之下的、洶湧的暗流。那幅未完成的《西北印象》立在畫架上,畫布上的黃沙仿佛凝固了,遠處的胡楊枝椏遒勁,卻因尚未完工,邊緣還帶著潦草的筆觸,像個未完待續的故事,在寂靜的畫室裡,靜靜等待著下一筆落筆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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