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平門酒店_迷霧之城,窺探者背後的秘密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10章 平門酒店(1 / 2)

“11·28”槍案驚動了金楓和槜洲的兩級領導,也在一夜之間成為百姓街談巷議的熱點。

眼下是青蓮服裝批發市場全年的交易旺季,人、財、物大量集聚,市場區域每天車水馬龍,人聲鼎沸。這樣敏感的時節,卻發生一起聞所未聞的槍殺案件,金楓的主要領導坐不住了,一把手指示公安局儘快破案,消除影響,還經商戶們一個安全穩定的治安環境。

11月29日早上8點,公安局副局長黃德發就來到青蓮派出所會議室,和已經在等候的青蓮派出所所長陳雲、青蓮市場管委會潘主任、交通運輸局趙副局長一一打招呼。他要趕在9點召開的參戰人員會議之前先跟他們開個小會。

正在會場布置桌椅黑板和茶水的陳晶晶順手給在場的四位領導一人泡了一杯綠茶,然後自覺地退避到會議室外。正要關上門,黃德發叫住了她“小陳你彆忙著走,坐下來一起聽聽,你要收集案件相關材料的話,從現在就可以開始啊。”

陳晶晶答應一聲,抱著記事本和材料紙坐到桌子的另一端。四位領導你一言我一語地聊開了,陳晶晶邊聽邊記。“內勤內勤,關鍵就是要筆勤”、“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這都是楊師傅教給她的,她不但謹記,還發揚光大,逢著有領導的場合,不管人家說的有用沒用,自己聽得懂聽不懂,先記在本子上一準兒沒錯。

潘主任最年長,說的話也最多,看到女民警在一邊記錄,他自覺地把口頭語改成了書麵語,措辭也格外講究起來。

金楓市地處長江三角洲黃金岸線,有著發達的輕紡工業基礎,隨著青蓮服裝批發市場的興起,擁有兩千多年曆史的古城在短短數年間湧進成千上萬來自浙江、福建、廣東的各路商戶。商戶們都是衝著賺錢的服裝生意來到這個地方的,他們在靠近城南的青蓮市場裡租下攤位賣衣服、賣鞋子、賣床上用品、賣vcd、賣各種日用雜貨。

做買賣的人多了,也就有了為做買賣的人服務的各種營生,服裝加工、布匹織造、長途托運、餐飲浴室、卡拉ok、發廊按摩以及扛包的、蹬三輪車的等等,各式各樣,反正市場裡需要什麼行當,就有什麼行當,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滋生出來,就像圍繞著一棵大樹,周圍能長出藤蔓、長出苔蘚、長出菌類一樣的道理。

從前,青蓮這地塊上隻有大片的水稻田和小湖塘。1984年,一條柏油馬路從水稻田裡穿過,把金楓這個縣級市與地級市槜洲聯結起來,長途汽車站就建在新馬路和環城路交叉的十字路口。兩地通車後,往返上海的長途汽車也陸續進來,車站帶來了滾滾人流,成了熱鬨非凡的新集市。有了人就有需求,人要吃飯、穿衣、住宿,各種路邊攤點漸漸成了規模,無論是來到金楓的人還是離開金楓的人,漸漸都習慣了在長途站附近買東西賣東西,其中交易量最大的,就是本地生產加工的各式服裝。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受上海發達的輕紡工業輻射,金楓的鄉鎮企業遍地開花。這些大小企業多數從事毛衫織造和服裝加工,為推銷各自的產品,各個廠家自發地集中在長途汽車站附近公路兩側,擺一些攤位做買賣。攤位多了,消費糾紛、爭點位、垃圾清理、妨礙交通等矛盾陸陸續續凸顯出來,青蓮鄉政府不得不出麵乾預,拿出的解決辦法是因勢利導,索性搞一個類似農貿市場的商品交易場所,把路邊攤收納進去,同時收取攤位費。

經過十幾年的發展,水稻田變成了大市場,一個個小攤點升級成了市場裡的門市部,一番滄海桑田,青蓮服裝批發市場拔地而起。目前,青蓮市場占地兩平方公裡,內設上萬個門市部、三十多條貨物托運線、!百多條客運線,每天有十多萬來自全國各地的客商出入,整個市場年成交金額超過百億人民幣。

青蓮市場像雪球般越滾越大,名氣、人氣越來越旺,在全國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有些浙江、安徽等地以及本省各地的生意人在青蓮市場經營幾年後,乾脆拖家帶口都來了,在金楓置了房子長年居住;大多數人則根據生意的需要來來回回奔波,為圖方便,他們一般是在市場附近租房,從而有了一個相對穩定的落腳點,一個臨時的家。租房比起住旅館在經濟上要劃算得多,人也自在得多,而出租房子的本地村民,一個月的房租收入少則幾百多則幾千,有些人沒用幾年時間,就靠著累積的房租在原地重新翻建了小洋樓。

潘主任介紹這些情況的時候,陳所長不時給他作些補充,黃德發邊聽邊點頭。接下來發言的交通運輸局趙副局長顯然也作了充分準備。

山清水秀的江南小城金楓,自從開通了長途汽車,客運業務從無到有慢慢發展起來,但很長時間以來隻有客運沒有貨運。那時候基本是物隨人走,隻要不是太大太重的包裹,旅客多半隨身攜帶,為了不占車廂裡的地方,包裹一般由司機堆放在車頂上捆綁好,視包裹大小或重量收取一定費用,沒個準數,全憑司機估摸,從幾元到幾十元不等。比如說,一位旅客的長途車票收五十元,包裹可能收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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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青蓮市場的生意越來越紅火,長途汽車站一帶的人流物流越來越密集,客運線路除了國營為主的那幾條外,作為補充,部分線路承包給了私人經營。這些私營老板為了搶生意,經常拉人頭搶包裹,搞得車站附近整天亂糟糟的,有時把交通都搞癱瘓了,青蓮和附近的湖涇、元和幾個村的群眾怨聲載道,村乾部甚至打算驅趕人群拆除市場以恢複秩序。

為了規範市場,整頓交通運輸秩序,交通局要求客貨分開,貨運業務應運而生。這樣一來,那些經營客運車的老板隻能賺人頭費,原先的包裹運費收人被砍了,他們當然不滿意,到交通局鬨,堵國營線路。直到公安機關出手整治,才算太平了一陣子。

交通局專門成立了客貨運輸配載管理所,簡稱交運所。這個交運所管得可真不少,1995年,以青蓮市場為中心,輻射全國各地的四十七條長途貨運線路,都是為青蓮市場的經營戶服務的。本著公開公平的原則,交運所成立不久,召開了第一次貨運線路招投標會,隻有具備運輸能力且受到邀請的私營老板才能前來參加招標。

上級交通部門有文件,貨物長途運輸托運點要求一點一線,就是說,一條線路隻能有一個托運點,這樣固然方便管理,但是也等於默許了托運線路的壟斷經營。壟斷經營意味著高額利潤,運輸業的老板們獲悉,擠破頭要求來金楓參加招標。

“我記得聽誰說過,當時一條托運線路的招標價少說也得二十萬。”派出所長陳雲接過話頭。

“可不是麼,”黃德發感慨,“在一次全市乾部大會上,市領導給定了調子,說是原來我們看見紅燈要停車或繞道,現在不一樣了,同誌們的膽子要大一點兒,再大一點兒…·他這話什麼意思?乾脆說拆了紅燈隻管跑不就得了?他這麼一說,好家夥,工商、稅務馬上領會精神,上麵的意思不就是讓我們彆管事嗎?那還不容易?讓市場自由生長,讓他們都自由去得了。問題是,工商稅務可以不管,交通和公安能不管嗎?車堵了路,人打了架,總歸是要解決啊。不管不成,可要管起來,談何容易?看,這回真的出大事了……….”

陳晶晶明智地沒有把這段牢騷記錄下來。

11月29日上午9時,“11·28”案件全體參戰民警齊聚青蓮派出所大會議室。這是案發以來召開的第一次正式會議,參戰民警一個個情緒亢奮,嗡嗡的議論聲像是在給即將召開的會議暖場。所長陳雲拆了一條紅塔山,挨個兒給在場的人發煙,那情形頗像是大家到這兒來給他家幫忙似的。

黃德發主持會議,他告訴大家,在座的除了金楓的刑警和相關派出所民警,槜洲市局的刑偵和技偵人員也來了。大家立即鼓掌歡迎。

陳晶晶一邊拍手一邊翻看昨天夜裡邵勇簡要彙總的現場勘查和周圍調查情況,當看到“受害人張雲彪,男,35歲,遼寧海川人,金楓至海川托運線路負責人”時,才知道那個少條腿的死者原來是個東北人。

槍案不同於普通凶殺案件,被害者的身份背景也比較複雜,昨天以來的所見所聞大大超出陳晶晶以往的經驗,她甚至有種電影場景般的不真實感,讓她浮想聯翩又莫名興奮。陳晶晶估摸著,從現在開始,隻要案子一天不破,報告肯定是有得寫了。

副局長黃德發昨晚一宿沒睡,剛剛又開了一個小會,本來沙啞的煙嗓說著說著就快啞火了。“薑局,我們金楓是個縣級公安局,老實說,持槍殺人的案子還是第一回碰到。”

坐在會議桌中間位置的薑副局長儀表不凡,透著一股儒雅學者的氣質。他放下茶杯,推推金屬眼鏡架,不急不徐開了腔,口軟糯的槜洲腔與黃德發的破鑼嗓子形成鮮明對比。“黃局說得沒錯,這個案件應該是新中國成立以來金楓曆史上第一起槍殺案,在槜洲曆史上也屬罕見。”

薑副局長和陸支隊長是28號夜裡10點到達金楓的,他們第一時間去過案發現場,也聽過曲曉明的綜合報告,現在等於是給案情分析定性。陸支隊長接住薑副局長的話頭“先期參戰的同誌們辛苦了,案發後,不少同誌是放下飯碗從家裡過來的,一直工作到現在,可以說是饑寒交迫。這也是沒辦法。目前我們得按照故意殺人來立案並開展偵查工作,大家要抓緊時間彙總啊。”

黃德發把目光轉向左手邊的曲曉明“曲大隊,你把案發以來的工作進展情況給大家介紹一下,其他同誌隨後補充。”

曲曉明清了清嗓子“11月28日18時08分,市局110接到報警,說有人打槍了,傷者正送往醫院。指揮中心立即指令青蓮派出所封鎖現場,控製化肥新村小區出入口。考慮到案件涉及槍支,防暴大隊全員出動上路盤查,我們刑警大隊也全員出警,有配槍的全都帶上了。可以負責地說,指揮中心布網在第一時間,不敢說絕對沒有漏網,但不至於產生重大疏漏。目前,已摸到有價值的線索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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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條線索,路麵交警以及巡邏民警對主要出人口過往出租車、摩托車進行訪查,案發後一個半小時,有目擊者反映,輛號牌帶‘347"數字的紅色桑塔納出租車在現場附近出現過。我們分析認為,殺手攜帶槍支,作案後要快速離開現場,如果沒有配備專門車輛,出租車應該是首選。這個出租車司機還在查找中。

“第二條線索,大案中隊和派出所同誌在小區訪問中,化肥新村住1號樓的顧姓居民反映,28號中午12時30分左右,在1號樓拐角處曾經碰到一個陌生人,這人與他有過對話,問他知不知道哪家有房子出租。此人說普通話,帶點兒安徽口音,膚白,二十五歲左右,男性,穿一件毛領棉風衣,衣服下擺露出一截木頭樣的東西,事後回想,可能是槍托。當時正好是午飯時間,3號樓101室沒有人,死者張雲彪還在他的托運站裡。

“如果目擊者反映的情況屬實,此人案發前出現在現場附近,很可能是提前踩點。薑局,能不能請市局聯係一下上海鐵路公安處的模擬畫像專家張希音同誌,趁著目擊者還有印象,給畫個模擬像?”

薑副局長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最後一條線索,案發期間全市各酒店賓館招待所登記的遼寧籍住宿人員共計二百四十三名,這些人都在逐個調查見底,其中四名海川人已找到兩名。另外,有一個名叫趙柏林的,來自遼寧綏中縣,此人28號當天在旅館作了登記,但並未人住。我們已經發調查函請求當地公安機關協查。”

作為金楓市公安局刑警大隊長,毫無疑問曲曉明是破案第一責任人。刑警隊迷信“一三五七定律”大要案件要麼一天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給乾掉,要麼就得推上三天七十二小時,再不然拖到第五天也還有機會,不過到了這種程度,人困馬乏,該做的工作基本都做完了,案子能破的話也就破了。如果運氣好,到了第七天也還有解決的可能,要是過了七天還沒戲,那就是說能想到的主意都想到了,能使的招也都使完了,再往後能不能破案就看天意了。

一般來說,七天是偵破命案的大限。陳晶晶知道,時間每流逝一分,壓力就增加一分,隻要案件沒個清晰的頭緒,曲曉明身上沒有一個細胞可以放鬆下來。每一條稍有價值的線索,對他來說都是救命稻草,必須牢牢抓在手裡。

各路信息像涓涓細流不斷彙聚到指揮部,陳晶晶已經寫完厚厚一遝橫線材料紙。

11月29日下午3點,她仍坐在橢圓會議桌的一端做記錄。案發以來,每天上午9點和下午3點是例行的信息彙總時間,每起凶案都照這個規矩來,隻為能儘快溝通各路信息。曲曉明和黃德發以外,金楓的刑偵人員還沒有誰配備手提電話,偵查員、技術員隻有靠尋呼機聯絡。

陳晶晶的頭發和羊毛衫沁滿了煙味,她沒工夫在意,隻能被動吸二手煙。她甚至連好好睡上一覺的工夫也沒有,眼睛是澀的,皮膚是乾的,這時,她已經把家裡的事全部拋在腦後,努力跟上案子進度,一心盼著能快點兒抓獲凶手。

“薑局,陸支隊,我來說說。經過二十多個小時的工作,初步摸到了一些情況,總的來說,感覺這案子非常棘手。我們麵對的不是一般的刑是犯罪分子,很可能是一夥黑惡勢力,這些人一直對利潤豐厚的托運線路明爭暗搶,"11·28"案應該就是矛盾激化引發的。死者張雲彪是海川托運線的老板,據我們調查了解,這個人可謂惡貫滿盈,他的一條右腿就是1993年在老家被人打斷的。”說到這兒,黃德發掃視全場,故意用一種誇張的腔調說,“法醫清點了死者身上的財物,僅金飾品就有一斤重,除了金項鏈,兩隻手上還戴了八個戒指……哦,是九個,九個戒指戴在八個手指頭上。”話音剛落,場內立即響起了一片預期中的議論聲,他及時收住話頭,“下麵,副大隊長任天華、大案中隊錢振雷介紹一下具體情況,曉明大隊長和陳所長補充。”

“張雲彪有八名保鏢,在公開場合經常前呼後擁。他人高馬大,留絡腮胡子,江湖人稱‘薩達姆’。”任天華的開場白很能奪人耳目,跟上了黃德發的調門。陳晶晶一邊記錄,一邊用餘光打量他,想想他已經連著熬了兩個晚上了,居然還那麼起勁兒。“我在市場詢問了幾個東北商戶,他們說開槍打人的事在他們老家太平常了,沒必要大驚小怪,還說你們警察不用管,八成是他們自己窩裡鬥。有個商戶還反映,1994年7月31日晚,望江縣竹澤鎮的迎賓樓二樓陽台也曾發生過槍擊,死的是張雲彪的一個手下,叫赫星,子彈是從馬路對麵的弄堂口打過來的。他認為對方應該是衝著張雲彪來的,錯殺了赫星。這事我們得去竹澤那邊核實一下。總之,這次張雲彪是真的給打死了,不但沒人惋惜,還有人說他本就該死,法律治不了他,隻能靠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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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該死不該死,案件發生在我們這裡,我們就得管,彆說那些沒用的。繼續!”曲曉明打斷了任天華的發言。要說曲大隊這個人,沒彆的毛病,就是缺少點兒幽默感,說話直來直去,常常掃人興致,二十多年後的網絡熱詞鋼鐵直男,說的大概就是他這種人。

好在任天華早就習慣了,也不計較。他這是套路,先上一道開胃菜,把大夥兒的胃口吊住,接著再來正餐。果然,接下來他的發言令大家困意頓消。可見當著兩級局領導的麵,任天華準備得非常充分,他把牛皮紙封麵的筆記本翻得嘩嘩響。

“張雲彪是金楓到海川托運線的負責人,他的關係掛靠在海川縣保安服務公司。這條托運線是1995年5月經金楓交通運輸公司公開招標拍下的。當時一起招標的共有四十七條托運線,覆蓋全國各主要城市,全部專線專營,也就是說,一條線路隻由一家經營,完全是壟斷。案發前一天,也就是11月27日,張雲彪帶了三名手下,其中一個叫聞成,是跟隨他三年多的心腹,另外兩個就是案發時在現場的毛大羽、胡慶,跟他的時間不長,分彆是兩個月、半個月。28日這天,海川縣公安局治安科民警李家福、丁樹人來金楓出差,張雲彪得知後特地從竹澤趕到金楓給他們接風,席間他們商量好,一起去長江以北的通江市看看,想在那兒再開辟一條新線路。”

“這些人怎麼個來怎麼個去,你都說說。”黃德發說。

“李、丁二人當天從沈陽飛的上海,張雲彪派車去接,一小時後他們在化肥廠招待所碰麵,連同司機六個人,加上張雲彪的老鄉樸明英、李祖德和胡二、胡三兄弟,正好十個人在那裡坐了一桌,另外一桌坐的十個人是托運點員工,總共二十人,在招待所食堂一起吃的午飯。這些人我和錢隊、陳所他們正在一個個找。”

“材料做了嗎?詢問筆錄拿來我看看。”曲曉明示意陳晶晶去收材料。

“喏,都在這兒呢,小陳你可收好囉。”任天華遞給陳晶晶一遝材料紙,喝口水潤潤嗓子,目光又回到筆記本上,“據反映,張雲彪嗜酒,當天喝的高度白酒應該不少於一斤,這一點在場幾個人說法都很一致。下午3點左右,毛大羽和胡慶陪著張雲彪回到住地,就是案發現場,他醉倒在床上後就再沒起來過。”

“那個聞成乾嘛去了?"

“據查,聞成送兩位客人人住位於市中心的華聯賓館,然後就在那兒張羅晚宴的事。”

“晚宴準備請些什麼人?在什麼地方?"曲曉明是想從賓客名單裡挖點兒料。

“這個嘛,打算請的客人還真不少……”任天華抬眼看看曲曉明,又側過臉看看黃德發,最後把目光落在在場的最高領導薑副局長身上,把語速放慢了一拍,“工商、稅務、交通,還有公安·…呃,公安這塊兒除了那兩位遼寧的,其他都是我們這邊的人。地點是金海華海鮮酒樓888包間。我打聽了一下,這個包間是最貴的,打底消費一千一桌。”

這回沒人打斷他的話,薑副局長臉上波瀾不驚,陸支隊長埋頭看眼前的材料,隻有黃德發嘴唇動了動,儘管沒發出聲音,但大家都知道那句國罵。

任天華的目光落回筆記本上“下午4點半左右,聞成一個人到了張雲彪的住處,進門後看見老板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就吩咐毛大羽和胡慶兩人繼續在那兒陪著,隨時聽候老板吩咐,他打車返回了華聯賓館。”

“張雲彪臥室的燈是誰開的?”曲曉明不肯放過任何細節。

“大約4點鐘的時候,張雲彪醒了一次,說要喝水,毛大羽進去給他遞水,隨手開了燈。”錢振雷補充說。

“聞成住什麼地方?他這會兒人呢?”問題又繞回了這個心腹身上。

“他平時常住化肥廠招待所,那兒離托運站很近,案發後就不見人影了。我推測,可能是聽說張雲彪出事,他就陪兩位客人連夜離開了金楓。”任天華合上筆記本,那意思是他已經說完了。

錢振雷接著彙報“毛大羽和胡慶一直在西麵小房間看電視,直到聽見槍響。第一聲槍響他們沒反應過來,頓了兩三秒,又聽到連續兩響,才意識到是有人開槍。毛大羽立即衝到東麵房間喊老板,張雲彪沒回應。他湊到床前一看,隻見張雲彪頭上有血冒出來。他立即和胡慶去院子裡查看,確定沒人,這才回到屋裡。眼見張雲彪活不成了,毛大羽立刻給聞成打了電話。”

“用什麼電話打的,對方什麼電話接的,說了些什麼?”曲曉明目光炯炯,死摳每一個細節。

錢振雷早有準備“用寫字桌上的座機打給聞成的大哥大,這個通話記錄已經在電信那邊核實了。張雲彪的大哥大通話單也去移動公司拉了,具體的通話對象,邵勇正在核查。”

陳晶晶把兩份筆錄遞給曲曉明。第一份是青蓮派出所的報案筆錄,第二份是錢振雷問話、邵勇記錄的詢問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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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姓名?年齡?身份?簡曆?

答毛大羽,男,二十四歲,高中文化,遼寧鞍山鐵東區站前青年委八組人,海川托運站工作人員。今年9月份在鞍山國際大酒店當廚師,辭職後到望江縣竹澤鎮,打聽到張老板是鐵山海川人,就跟了他。

問張雲彪出事那天,還有沒有其他人來過屋裡?屋裡電話你們一共打過幾次,有沒有打進來的?

答下午5點半,聞成打電話,問張老板醒沒醒,要不要出去吃晚飯,是我接的,我說老板酒多了還沒醒。之前,大概下午3點,我、張老板、小胡三人回住的地方,4點不到的時候,托運站的孫經理送過來一萬五千元現金,送到我手上他就走了,沒進門。另外,4點半左右聞成進屋來看了看老板,老板還沒醒,他就走了。出事後,我和胡慶被帶到了派出所,警察剛剛問完話,老板的手機響過兩下,我問對方找哪位,對方沒回答,反而問我是誰。我說姓毛,你找我們老板乾嘛?對方沒回答,我問他你要打的電話是多少號,他說了個號。我說你打錯了,就掛了。

問你把11月份陪張雲彪去遼寧以及返回竹澤的情況談一下。

答我在竹澤托運站乾了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去了鄰近的蘿塘,在那兒待了差不多一個月,又回到竹澤。11月10日,我跟著張老板還有那個女的一起到遼寧,住鐵山圓山湖賓館。一星期後到海川西嶺市場,從那裡坐火車回來。11月19日晚到金楓,其間去過一次通江,當天回來。

問那女的是誰?姓名?年齡?

答不知道名字,三十多歲的樣子,聽說她老家也在海川。

陳晶晶快速瀏覽著收集來的筆錄材料,腦子裡像過電影一樣複原案發經過

槍響的時候大概在6時02分,毛大羽和胡慶正坐在小房間鋪地的席夢思上看電視。他倆已在那裡看了很長時間足球賽,一心等著老板醒來,老板晚上還有一場酒席,他們得跟著一起去張羅。

天已經黑了,老板仍在隔壁房間打呼嚕,毛大羽和胡慶誰也不敢去叫醒他。老板給他們這些手下人立過不少規矩,其中一條就是睡覺時不能吵醒他,不然,肯定要被罵個狗血噴頭,順手摑個嘴巴子也正常,一切都看他的心情。可是眼看著酒席要被耽擱,不叫醒老板吧,誤了事待會兒也得挨罵。毛大羽思慮再三,心想今天橫豎逃不了一頓臭罵,不如由著他去。

打定主意,他便隻管在小房間看電視。胡慶是剛來半個月的小弟,當然也不敢吱聲,隻能跟著毛大羽一塊兒看電視。球賽激烈,解說員非常賣力,毛大羽看得入神,反而嫌隔壁的呼嚕聲太響,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得比平常要高,這樣一來,院子外麵的動靜一點兒都沒覺察。

看電視看到6點,毛大羽餓了,起身找出一袋方便麵,自己去廚房泡上熱水,又回到小屋繼續看球賽。這時,忽聽外麵砰的一聲,毛大羽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身邊的胡慶,胡慶也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緊接著又是“砰砰”兩聲,這回他倆都反應過來了,是槍響!槍響後,隔壁的呼嚕聲停了。毛大羽迅速跳起來,疾步衝進隔壁房間。

燈還亮著,老板仍睡在緊挨窗口的大床上,隻是沒有聲息。毛大羽覺出有些異樣,壯起膽子上前查看。看過一眼他就有數了,立馬叫上胡慶去院子裡,確認沒人後再回房間。這次他們都看清了,老板腦袋上的傷口在汩汩冒血,枕頭已被血跡浸透,血裡還混雜著灰白的顏色,甚至隱隱冒著熱氣兒。老板的喉嚨裡不斷發出古怪的聲音,手腳還在被子底下抽搐著…

毛大羽嚇得不輕,一時慌了神,背上冷汗直冒。胡慶反而顯得冷靜些,拍拍毛大羽的肩膀,指了指窗戶,窗玻璃上的碎窟窿赫然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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彙報告一段落,薑副局長開口了“剛才幾位的介紹非常全麵,說明大家做了大量工作,很辛苦,也總算有了些眉目。同誌們,能不能破案,這兩天的摸排工作是基礎,任何一條線索都是珍貴的,不能輕易放過,能見底的人要儘快一一見底。曲大隊說得對,這個聞成不能忽略,案發後他到底去了哪裡要查清楚,有必要的話,跟原籍地公安機關聯係布控。托運站的孫經理也要重點排查。另外,模擬像的事得馬上啟動,上海方麵由陸支隊長負責聯係。”說到這兒,他清了清嗓子,語氣鄭重起來,“下麵,請陸支隊宣布一個好消息。”

會議室裡一片竊竊私語。這會兒能有個好消息,哪怕再微小也是大家期盼的。陸支隊長示意坐在離他稍遠座位上的兩人起立“現在我宣布,從今天開始,支隊重案大隊陶隊長和偵查員小劉加入‘11·28"專案組,案子一天不破,他們就一天不撤。”

陳晶晶這才注意到會議室裡的兩張新麵孔。其實說“新”也不見得,其中那個姓陶的看著有點兒眼熟,難不成是陶然?陳晶晶一直低著頭忙著做記錄,全然沒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仔細打量片刻,果然是陶然,右耳上方那道疤痕如此刺眼,除了他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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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和小劉跟大家打招呼,會議室裡響起熱烈的掌聲,能得到上級實實在在的支,本身就是好消息。

待二人重新落座,薑副局長繼續說“我這裡還有個疑問,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張雲彪28號來金楓,誰給大家說說?”

所長陳雲舉手示意“張雲彪生前的關係人情況由我們青蓮派出所負責排查。目前了解到的情況是,知道他來金楓的人應該比較多,張雲彪27、28號兩天都去了托運站,在貨場待了較長時間,見到他的人不少,這些人我們還在逐一尋找逐一談話。在張雲彪的社會關係中,與他有明顯矛盾的人至少四個,其中赫鵬飛最突出。11月中旬,張雲彪曾回過一趟老家,目的就是與郝鵬飛談判,同去的人有保鏢毛大羽,還有竹澤、蘿塘兩條線路的合夥人段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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