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奢侈的宅院裡,一道頎長的背影正悠哉悠哉的喂著院子中央蓮花池裡的幾條金燦燦的錦鯉。
秋娘睜開眼就看見這祥和的一幕,卻嚇得她肝膽俱裂。
公子!!
她慌忙爬起來行禮,沒想到樓藏月說的國外回來的領導竟是自家公子。
想到這她瞪了侍立在旁的樓藏月一眼,怎麼不早告訴她!
“秋娘。”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殺了吳歌,或者你……”
“自噬。”
秋娘身子劇顫了一下:“是。”
一旁的樓藏月垂下眼簾,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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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下葬那天,吳歌他們都去了。
小薇跪在墳前燒紙,一個頭磕下去,再抬起時墳前已站滿了鬼,都在進行無聲的悼念。
當初是老馬一針一線給了他們最後的體麵,如今他們來送他,還給他一場最隆重的葬禮。
遇道驚醒的時候吳歌正守在他床邊,亂抓的手被少女握住,抬手撫上他汗濕的鬢發:“彆怕,我在。”
男孩兒睜開眼,定定的看著她,兀地紅了眼。像個易碎的娃娃,惹人生憐。
吳歌伸出雙臂溫柔的將他攬進懷裡,輕拍著他的背,安撫著他。直到男孩兒難為情的推了推她,才笑著摸了摸男孩兒的頭,起身去看羅仙。
羅仙醒後一直沉默不語,吳歌來到她的房裡陪她坐了一會兒,臨走時給她講了個故事。
“有一個街頭賣藝的男人,受儘了白眼和嘲笑,卻連基本的溫飽都難以維持。他的妻子臨盆時難產,給他留下一對雙胞胎女兒後撒手人寰。他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撫養著兩個孩子,日子越來越捉襟見肘,事業卻一直不見好轉。終於有一天,他想出了一個絕妙的戲法,而這戲法也直接改變了兩個孩子今後的命運。”
“他編排了一出戲,戲裡的女主一人分飾兩角。從那以後他背井離鄉來到了北平,這裡所有人都不認識他,不知道他其實有兩個女兒,隻道他戲法玄妙,台上一紅一白定是分身,卻不知是另一個女孩兒用自己的自由換來的。為了保住這個秘密,她在黑暗中過上了隱姓埋名的生活,把所有的讚美和掌聲留給了妹妹。”
“隨著時間流逝,姐姐越來越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在一個晚上跟父親爭執過後,一氣之下跳了河,妹妹為了救姐姐跟著跳了下去。”
“結果賭氣想死的姐姐沒死成,去救姐姐的妹妹卻死了,父親讓他頂替妹妹的身份活下去。在世人眼中這一切就跟沒發生過一樣,但隻有姐姐知道,她的餘生都要背著自己妹妹的一條命過活。”
羅仙的頭深深埋了下去,右手握緊了左手腕上的玉鐲。仔細看就會發現,那玉鐲竟跟河邊無皮女屍手腕上的一模一樣。
“警局叫你父親去認屍,他說河邊打撈起的女屍不是他女兒,目前還在到處找你。”
吳歌從懷中掏出女鬼留給她的梳子,輕輕放在了被子上。
“這個東西還給你,就當是給你留個念想吧。”
她說完轉身離開。
晚上眾人聚在一起吃飯,羅仙也從屋中走了出來,坐在了瞎子旁邊。
瞎子不解的轉頭看向她,後者深吸了口氣,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
“我知道你父親的屍體在哪裡,我帶你們去。條件是殺了那個披著我妹妹皮的女鬼!”
“還有不要再叫我羅仙了,羅仙是我的孿生妹妹,我叫羅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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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眾人一起二探戲樓,有羅婉的指引,一切都好辦很多。
羅婉走到戲樓後台的雕花木柱旁,握住銅製燭台絞動半圈,青石地板便裂開三尺寬的缺口。黴味混著腐肉氣息竄上喉頭,石階縫隙裡滲出的暗紅水痕蜿蜒如蛇,通向地底幽綠的磷火微光。
吳歌打頭,扶著濕滑石壁往下探,青苔下忽然傳來鐵鏈絞動的悶響。暗室四壁貼滿泛黃的符紙,朱砂咒文被潮氣洇成血淚狀。
屋子正中懸著一口黑檀棺材,棺身纏著浸泡過桐油的鐵鏈。棺蓋半開,指甲抓撓聲刺得人牙根發酸——蒼白的指尖正在生長青灰色角質,月光從頭頂氣窗斜切而入,照亮棺內屍體麵門上貼著的鎮屍符,黃紙邊緣已經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