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指腹有常年握槍留下的薄繭。
敲擊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像是一把無形的刀在磨刀石上打磨。
“光田乙三。”陳恭澍低聲念出這個名字。
從情報上看,能動手的地方隻有兩處,一處是軍列的終點站,上海北站,另外一個是光田乙三在吳淞路的住處。
上海北站人員和地形複雜,有足夠的掩護和撤退路線。
但是這裡來重重戒備,無法近身刺殺。
不過可以用長槍進行射擊,陳恭澍有信心在兩三百米的距離內,命中目標。
難的是把長槍帶進車站。
還有來上海的時候,陳恭澍在車站觀察過,車站的製高點幾乎都被控製了,偌大的車站卻沒有他可以落腳狙殺的地方。
看來隻能把狙殺地點放在吳淞路了。
那裡雖然在日租界內,不好撤離,不過相對而言得手的可能性會高很多。
想到撤離的事情,他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過了許久,對麵才接起電話,聲音明顯不悅:“這麼晚了什麼事?”
陳恭澍沒有理會對方的態度,對過暗號後,他約對方在環龍路見麵。
掛掉電話後,他從衣櫃深處取出一個皮箱,裡麵擺放著一些武器。
這是軍統的特務幫他弄進租界的。
他從裡麵拿出一枚手雷,而後又拿出一把手槍,
手槍被擦得鋥光發亮。
“該上場了,老朋友。”
快中秋了,月亮愈發明亮。
黃銘啟放下電話,嘴裡罵道:“搞什麼鬼,這個時候碰頭?”
雖然現在法國人和日本人爭鬥中失勢,宵禁這種東西已經是名存實亡了。
但是也不看看現在幾點,淩晨兩點,這不是鬨嗎?
要不是念在對方初來乍到,黃銘啟一定把陳恭澍祖宗十八代罵一遍。
秦秀蓮穿著睡衣,打著哈欠坐起來,拍了拍黃銘啟的背問:“怎麼了?”
黃銘啟沒好氣道:“新任二站站長找我接頭。”
秦秀蓮幫他順順氣:“早就聽說過這個陳恭澍特立獨行,還真是名不虛傳。”
黃銘啟披上外套,從床頭櫃抽屜裡取出勃朗寧手槍彆在腰間。
秦秀蓮睡意全無,起身幫他整理衣領,低聲叮囑:“小心點,這個陳恭澍來者不善。”
“我知道。”黃銘啟冷笑一聲,“局座派他來,不就是想製衡我們上海站嗎?嗬,美其名曰上海站工作繁雜,所以才一分為二,讓他替我承擔一些。”
秦秀蓮知道他向來功利心重,隻是安慰道:“我看是朱晨的事情,讓局座不高興了。不過,陳恭澍來上海也不見得全是壞事,至少朱晨這個家夥可以交給他解決。他不是號稱軍統第一殺手嗎?”
“第一殺手?我看他連我許老弟一根毛都比不上,我拿不下的朱晨,他能有辦法?”黃銘啟不屑道。
自從張嘯林和季雲卿被許老弟乾掉之後,投靠日本人的南市青幫頭目朱晨,變得更加小心翼翼,一絲一毫都不給軍統機會。
這讓黃銘啟無從下手。
孫恒那邊又催得緊,戴笠便用這個借口,把陳恭澍派到上海,並且成立了上海二站。
頗有一箭雙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