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嫌晦氣,將她趕了出去,甚至連家裡的東西也全扣下抵房租了,她隻能去投奔嫁二婚男的姐姐。
那天正是暑天,她坐在沙發上,恨不得將整個身體蜷縮進抱枕裡。
姐夫一腳踹翻了落地扇,金屬的罩網砸在她的腳麵上,她低頭收回自己的腳,連喊疼也不敢。
沒想到那個混蛋又衝向了抱著孩子的姐姐,上去就是左右開弓兩個耳光,姐姐雙眼麻木,也不躲避,怕是已經習慣了。
餘音知道這裡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隻默不作聲的要離開,沒想到姐姐卻追了出來,塞給她一把零錢。
她還沒來得及感動,姐姐卻冷漠的開口,讓她死在外麵,出事也不許報她的電話。
餘音攤開手,看著幾張濕漉漉的鈔票掉在姐姐懷裡,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在小餐館裡撿著人家沒吃的東西的時候,還是被好心人送到了警察局,警察問了她很多,以為是誰家離家出走的孩子,她低著頭,隻有沉默。
那天她被安排到有空調的房間,大口的吞咽著已經坨掉的麵條,直到房門被推開,她才狼狽的停下筷子。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應朝生,十六七歲的少年生了驚人漂亮的骨相,一雙黑魆魆的眼眸從她的臉上掠過,眼底散出一抹失望。
“她不是。”少年清冷嗓音穿透狹小的房間。
餘音這才從一旁的民警口中得知,應朝生的妹妹負氣離家,他是來認人的。
她吃麵總是喜歡將最喜歡的剩在最後,即便她的碗裡剩下兩塊很大的鹵肉,她還是丟下筷子追上了應朝生離去的背影。
瘦瘦小小的她,穿著冬天的棉鞋,春秋的絨褲,夏天的背心,跑的歪七扭八,還是跑到了他的跟前。
“你妹妹丟了,我可以替代她的。”她喘著氣說完,這是逼入絕境的她,最後一點掙紮。
少年盯著她,他的骨子裡透著一種孤高,明明他隻字未說,卻還是讓人覺得他是個並不仁慈的上位者。
“誰也代替不了我妹妹。”
過了這麼多年,餘音想起來還是覺的窘迫。
茶館裡,服務員舉著托盤上茶的時候,打斷了餘音的思緒。
穿著旗袍的小姑娘半跪在她身邊,將桌上的茶說的天花亂墜,餘音也不懂,隻是偶爾附和兩句,餘光卻不斷的瞥向包廂。
直到一個助理打扮的人拎著幾頁合同進去過兩次,裡麵不知經曆了怎樣的血雨腥風。
餘溫心急如焚的等了一個小時,一壺茶已經見底了,包廂木質雕花的大門才從裡麵推開,應朝生的影子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她的眼眶微微泛紅。
她想趕緊站起來,但盤腿坐了太久,血液早就不流通了,隻感覺雙腿不是自己的一樣,又重重的跌坐回去。
疼痛感頓時從大腿擴散到腳趾,疼的她用手掐著肉。
應朝生幾步走了過來,無奈的歎口氣,蹲下身體替她敲著小腿,她也彎著身體,兩個人的頭緊貼在一起,在外人眼中,竟然有一點耳鬢廝磨的纏綿。
陸太太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眼中霎時流露出複雜神色,明明眼前的兩個人都生的乾淨,可一想到兩個沒有血緣的孩子一起長大,身邊沒有父母,心思還是忍不住往不堪的地方想。
疼痛感來去很快,餘音拽著應朝生的袖子站起來,禮貌的跟陸太太打招呼,卻還是膽怯的將半個身體藏在他的身後。
陸太太的目光隻落在應朝生的臉上,“她養父那裡我不用去解決了吧,這周末我讓人接她過去,我兒子人在國外有些事情要處理,解決完馬上回來。”
“好。”應朝生點了點頭,“我把我妹妹放在你們那裡,要是受一點委屈,我隨時要回來。”
他的用詞好像是一件不重要的玩意兒,但陸太太知道,餘音對他有多重要。
重要到這麼孤傲冷漠的人,溫順的答應一條條苛刻的條件。
“我兒子家教很好,不會欺負一個小姑娘。”陸太太說完又想到了什麼,“我之前以為我兒子不會任人擺布,沒想到一聽說聯姻的是你,他竟然答應了,小姑娘,你們兩個真的沒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