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深,你不配提那個孩子......”
一整晚,林稚的話都盤旋在陸景深的耳邊,他將腦袋深深地埋進胳膊裡,卻還是隔絕不了那個聲音。
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出林稚那副絕望又厭惡的模樣......
她眼裡的厭惡,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一下又一下深深地刺向陸景深的心臟。
這一刻,陸景深才終於體會到了林稚當初的感覺。
“林稚,你當初也是這麼難過的,對不對?”
那個時候的他,對林稚永遠沒有好臉色,眼裡除了冷漠就是厭惡。
可是林稚從來不會生氣,無論他做得再過分,沒一會兒又會笑嘻嘻地湊上來。
陸景深一直以為,林稚是不會累的。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林稚不是不會累,隻是太在意自己了。
如今她不在意自己了,便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了。
是他,是他親手把當初那個林稚毀掉的......
是他親手造成了今天這個局麵......
愧疚、自責、悔恨、不甘交織著他的內心,陸景深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不想這樣,他不想這樣的......
小太陽不能消失,一旦小太陽消失了,他就隻能永遠活在陰暗裡了。
林稚失眠了一整晚,腦海中不斷浮現豆豆的那張小臉。
自從五年前失去它後,林稚就一直把它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不再向任何人提起。
這五年來,她為了生計太忙了,忙得都沒時間想起它。
“小稚,你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劉嵐剛從睡夢中醒來,就看到林稚站在窗邊,背影孤寂。
“媽,我昨天在飛機上睡多了,才睡一會兒就醒了。”
林稚收起臉上的情緒,轉身來到母親身邊。
“媽,天還早,你再睡一會兒!”
劉嵐看著女兒眼下的一片青紫,心疼地伸出手。
“小稚,你見過陸景深了,他和你說了什麼?”
知子莫若母,這麼多年過去了,能夠牽動自己女兒的,不過陸景深一個。
“沒說什麼,媽......”
劉嵐心疼地扶著女兒的臉,一臉了然。
“他要沒說什麼,你怎麼會一夜不睡?”
“......”
林稚頓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管她再怎麼隱藏,母親總是會一眼識破她的偽裝。
“他是不是查到了什麼?是那個孩子嗎?”
林稚不再否認,默默點了點頭。
“小稚,五年前你匆匆忙忙帶著我來到雲城,就是為了躲他嗎?”
林稚呆呆地看著母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媽媽其實一直都想問你,你和他為什麼會......你們之間怎麼會有孩子呢?”
林稚低著頭,不敢去看媽媽。
“媽,我20歲生日那晚,我和他......我們喝醉了,就發生了那樣的事......”
林稚還是對媽媽隱瞞了真相。
“那個時候陸景深不是已經和趙家的女兒訂婚了嗎?小稚,你糊塗啊!”
劉嵐心疼地看著女兒,眼角的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傻孩子,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不和媽媽說呢?怪我,怪媽媽沒有保護好你......如果我那個時候對你多關心一點,一定能夠看出你的異常的......”
那個時候林氏已經開始出現問題了,劉嵐和林誌遠一直忙著應付公司裡的事情,確實無暇顧及女兒。
“媽媽,不怪你,是我,是我的錯......”
林稚抬起頭,臉布滿了眼淚。
“我不知道自己會懷孕......在查出懷孕後,我又私心地想要將它留下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那個時候,林稚第一次經曆這種事情,她的第一反應是害怕和羞怯。
她不知道這種事該和誰說,更不知道該怎麼去說,於是選擇把它深深地埋在心底。
直到一個多月後,她的月經一直遲遲不來,她上網一查,才發現自己可能懷孕了。
不安和恐懼充斥著她的內心,她喬裝打扮一番之後,來到了一個離家很遠的藥店。
林稚永遠忘不了那一天,她蹲在商場廁所裡,焦躁不安地看著手裡的驗孕紙。
當看到孕紙上那清晰的兩條線時,林稚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裡,不知道該怎麼辦。
從小到大,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她躲在房間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訴媽媽。
那一整天,她坐在偌大的客廳裡,從白天等到黑夜,再到天空泛起魚肚白。
可是爸爸媽媽一直在忙,一整晚都沒有回家。
林稚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那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瞬間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癟了。
後來,還沒過幾天,林氏就出事了。
林稚接到了爸爸打的最後一通電話,等到趕到現場的時候,她的爸爸已經變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屍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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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的林稚就像是一個麻木的傀儡,陪著媽媽倉促辦完了爸爸的後事。
再後來,她看到媽媽躺在鮮紅的浴缸裡,滿臉蒼白......
為了救媽媽,她幾乎求遍了認識的所有人,一次又一次被人家冷著臉趕了出來。
在最絕望的時候,她跪在陸景深的麵前,求他救救她的媽媽。
可是陸景深卻像是一個冷漠的陌生人一樣,反問他:“林稚,我憑什麼要幫你?”
她沒辦法,隻能拿肚子裡的孩子要挾他。
最後她成功拿到了支票,可代價是——讓她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不是你的錯,是媽媽不好,媽媽應該多關心你的......讓你獨自吃了這麼多的苦......是媽媽的錯......”
劉嵐抱著女兒,泣不成聲。
“五年前,媽媽自殺那次......家裡已經沒有錢了,你是從哪要來的錢,救媽媽的?”
那個時候林氏破產,林家也被封了,林稚用自己身上最後一點錢,租了一間房子。
知道媽媽愛泡澡,林稚還特意選了一個帶有浴缸的房子。
可林稚萬萬沒有想到,母親會在那個浴缸裡自殺,浴缸也因此成了林稚這一生最不願意看到的東西。
“那個時候整個京市都在看我們的笑話,沒有人會願意給你錢的!”
劉嵐從醫院清醒過來時,問的第一件事,就是林稚哪來的錢。
那個時候,林稚騙她說是林誌遠的朋友給的,可林誌遠哪還有什麼朋友。
“那錢是陸景深給你的,是不是?”
林稚看著母親,內心十分煎熬,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和母親說實話。
“媽......”
“他不會那麼好心給你錢的,他一定提條件了,對不對?”
劉嵐的聲音顫抖著,眼眶通紅,回憶起從前的種種,她的內心愧疚不已。
“媽,當時他不願意給我錢......我就拿肚子裡的孩子......要挾了他......後來他給了我支票,但條件是......我必須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林稚的聲音顫抖著,聲音斷斷續續。
那些回憶對她來說,就是永遠都抹不去的傷痛。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拖累了你......我真該死......”
劉嵐十分激動,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捶著自己的胸口。
“小稚,媽媽對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