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為自己點蠟,希望小皇帝還有點兒人性,不至於最後過河拆橋,治他一個虐待之罪。
容胤坐在不遠處的榻上,手邊是折子,但他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微微轉眸,看著那一對相擁的兄弟。
他一直認為小皇帝被替換了,可太後到今日為之的態度又推翻了他的懷疑。
太後不可能認不出自己的親子,而且小皇帝那些哀傷並非作假,這就是那個小皇帝。
難道是被太後打壓太多,突然間性情大變?可這變得也太徹底了。
曾經的小皇帝怯懦安靜得沒有存在感,現在的小皇帝雖然鬨騰,卻熾熱張揚,有種說不出的生命力。
蕭律被她感染得現在恨不得把她當親兄弟,黎危更是甘願為她提劍,就連他,竟然冒著背負千古罪名的風險在這裡守了她這麼多天。
黎危已經去查抄陳柳兩家,有皇帝那一句‘臟款不必充入國庫,用作軍餉’,黎危絕對會拚了命把兩家刨得地皮都不剩。
太後掌權,皇權旁落,就連他都不敢輕易翻盤的存在,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徹底傾覆。
到底是皇兄的孩子,帝王血脈啊。
蕭律保持著一個姿勢抱著蕭漾,一下一下安撫的拍著她的後背,感受著她身軀的顫抖,看著她痛苦得咬著被子,咬得牙關出血,流淌出來。
蕭律仔細為她擦拭乾淨,輕聲安撫:“陛下再忍忍,會好的,會好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律的動作都僵硬麻木了,整個人說不出的疲憊,忍不住打瞌睡。
一個點頭之後猛然清醒,低頭去看皇帝,卻發現她沒了動靜,身體也不再顫抖。
“吧嗒!”
一滴眼淚毫無征兆的落下,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全身都不敢動彈。
直到容胤過來,將蕭漾扶起來,接過韓揚遞來的人參湯給蕭漾灌下。
看到水灌下去了,蕭律才終於找回自己的魂魄:“陛下......熬過去了?”
聲音乾澀撕裂,小心翼翼,仿佛大聲一點會驚擾了她,又生怕聽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好在韓揚把脈之後點頭:“陛下熬過去了,但太累,怕是要睡上一陣子,之後身體定然會虛弱一段時間,需要好好養著。”
蕭律想要站起身,卻忘記了身體早已經麻木,直接跌落在地。
摔得很重,也沒有形象,但他卻笑了。
“真好,她還活著。”
容胤垂眸睨他一眼:“她活了,傳位就不算數。”
如果小皇帝死了,蕭律現在就是新帝。
小皇帝在那麼多官員麵前親口承認的新帝。
蕭律自嘲一笑:“攝政王不用提醒,我知道自己放棄了什麼,但我不適合做皇帝,或者說從未做過當皇帝的準備。”
之前他爹可能有點兒想法,他也想過自己爹成為皇帝。
但是自己成為皇帝他真沒想過,太突然了。
他自幼有父母疼愛,就算娘親難產亡故,父親也一直疼愛他這個孩子,他的人生算是幸福的。
太過幸福的孩子滋生不出龐大的野心。
而且小皇帝長得乖巧,性格雖然跳脫乖張,卻也不壞,還一直喊他哥哥。
他怎麼可能期盼著兄弟死去,隻為給自己把皇位騰出來?
他沒那麼惡毒,也注定成為不了一個好的帝王。
他的表情太過淺顯,容胤一眼就看懂了。
想到他對小皇帝的態度,還真是神奇。
兩個十幾年沒有關係的人,因為小皇帝一頓折騰,竟然還出真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