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似乎被這動靜驚醒,微微睜眼,茫然地看著。
按壓三十次後,撫劍毫不猶豫地托起承璋的下頜,使其頭部後仰,然後俯下身,口對口地進行人工呼吸兩次。
動作自然,毫無扭捏,仿佛隻是在執行一項再尋常不過的命令。
其中一個丈夫驚訝張大了嘴,想要阻止,然後停了下來。
循環,再循環。
時間在寂靜中緩慢流淌,每一秒都無比漫長,屋內隻能聽到撫劍沉穩的呼吸聲和有節奏的按壓聲。
林望舒站在門口,表麵看來是依靠著門框支撐身體,實則全身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心中默數著按壓次數,祈禱著奇跡的發生。
她此刻不能上前,不能親自出手,必須維持著一位受驚過度、隻能依靠婢女嘗試“偏方”的姑奶奶形象,重要的是她現在其實身體在發抖,她上前不一定有撫劍做得好,這個急救需要每一步操作都精準。
在氣氛凝固到極點,連林如海眼中那點微光都要再次熄滅時——
“咳……哇……”
一聲微弱卻清晰的嗆咳聲從床榻上響了起來,緊接著,一小股汙水從林承璋口中溢了出來。
撫劍動作立刻停止,迅速將孩子的頭偏向一側,輕輕拍打他的背部。
更多的水被吐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卻真真切切的喘息聲。
活了,竟然真的緩過來了。
屋內死寂了一瞬,隨即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和喜極而泣的聲音。
林望舒繃著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全身無力了,但心底卻是徹底興奮了:“目標目標,第一個目標完成了,救活林承璋,給黛玉準備的靠山。”她看向床邊。
“璋哥兒!”林如海顧不得禮儀,兩步跨到床邊,顫抖著手去探兒子的鼻息,雖然微弱,但是真的有了啊,真的活過來了。他抬頭看向撫劍,眼中充滿了狂喜與感激。
賈敏聞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掙紮著撲到床邊,看到兒子胸脯那微弱的起伏,頓時淚如雨下,卻是喜悅的淚水。
兩位老大夫目瞪口呆,麵麵相覷,看向撫劍的眼神如同看著神跡。
撫劍卻在此刻冷靜地退後一步,再次福了一禮,語氣依舊平穩:“幸不辱命。小少爺氣息已通,但體弱至極,後續調養還需勞煩諸位先生。”
說完,她便默默退回到林望舒身邊,垂首而立,仿佛剛才那番驚天動地的施為與她無關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到了門口的林望舒身上。
林望舒這才仿佛從巨大的震驚和擔憂中緩過神來,她長長舒了一口氣,身體微微放鬆,臉上露出一種恰到好處的、如釋重負的慶幸和後怕。
她稍微緩了緩才上前,對著激動得難以自持的林如海道:“萬幸,真是萬幸!老天保佑,璋兒命不該絕,也是兄長和嫂嫂福澤深厚,才得此一線生機。”
她絕口不提自己,隻將功勞歸於天意和兄嫂的福氣,更是坐實了那“北地異人古法”之說,全然是一位巧合之下救了侄兒性命的至親模樣。
林如海看著眼前這位多年未見的庶妹,心中感慨萬千,激動、感激、慶幸交織在一起,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隻連連道:“好!好!望舒,此次多虧了你!多虧了你!”
林望舒溫婉搖頭,目光轉向床榻上終於恢複一絲生氣的孩子和喜極而泣的嫂嫂,輕聲道:“兄長快彆這麼說,一家人何必言謝。還是先讓大夫們好好為璋兒診治調理要緊。”
至此,她未親自出手,甚至未靠近病榻,卻通過撫劍,完美地掌控了全局,將一場必死的悲劇硬生生扭轉,也在林府最危急的時刻,奠定了自己不可或缺的地位。
以後黛玉名麵上的第一靠山穩了,哥哥和嫂子,如果也能這樣簡單就好了,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