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一覺醒來,睡眼朦朧。
下意識的就從枕頭下麵找手機。
幾番摸索,摸了個空。
心生不妙,當即從簡陋的竹床翻身了起來,剛才那硬硬的東西,是一劈兩開的竹筒做成的簡陋枕頭。
身上的被子透著一股潮味兒。
吧嗒~
青石屋子外麵還滴答著雨。
忽然,冰冷的雨汽拍打著窗戶,帶著一股冷風從縫隙裡,衝進屋子裡來,讓秦川渾身打了狠狠地一個激靈。
床鋪的觸感,冷風的刺骨,使得他沒有任何困意,完全清醒了!
“這是哪兒?”
看向周圍。
室內,有水缸,木桌,塑料盆,塑料暖壺,搪瓷缸子,一個老破木櫃子,上麵有著煤油燈。
牆壁上掛著一張泛黃的年畫,是白胖娃娃,肚兜,福字,金色長命鎖,大金魚,蓮花組合在一起的喜慶畫報。
抬頭,破舊的房梁和蜘蛛網,
天花板掉下來一個發黃的電燈泡和燈繩。
煤油燈和電燈混用,這顯然是為了省錢。
再看身下的木床,破舊的被褥,像是回到了過去八十年代的農村。
外麵好像還有人在忙碌洗涮,說話的聲音。
迷茫的時候,聽到屋外麵一聲:
“川伢子,你三爺來了,快收拾收拾,出來見人。”
聽到這話兒,秦川腦海中立時出現許多片段記憶……廬山福地、九川縣,牯牛鎮、授籙道人……東勝天下……修仙界!
這是一個需要經過考試,賜牒,授籙,才能悟道修仙的世界!
他則是一個夢想考公上岸的小鎮做題家。
兩番記憶彼此交織,好似從來都是他,又判若兩人。
“宿慧?”
眉心有些作痛。
便要用手去揉,這一抬手,驚異的發現右掌心裡居然有個黑色印記,香爐模樣,一寸大小,很精致,細節處都很分明。
“這是什麼?”
他驚訝。
隻因兩世記憶之中,好像都沒有見過手掌上有過這印記,像是胎記一樣。
卻在他想仔細看清楚時候,掌心裡的這印記,漸漸隱去了。
若非秦川一直盯著看,就好像他這掌心從來沒有過什麼香爐黑印一樣。
“怎麼回事,消失了?”
他翻來覆去的檢查手掌心,卻怎麼都無法讓剛才那黑色香爐印記出現。
這時,外麵傳來一聲沉悶不悅的老人嗓音:
“這娃就是被你慣的,什麼時候了,還在睡,像是裝著不知道老夫來了一樣。”
“不是不是,三叔,千萬不要誤會,孩子夜裡苦讀經書,所以……”
這是個聲音憨厚的中年男人聲音,聽起來對老人態度低眉順眼的,說話沒有什麼底氣。
老人冷哼:“天天晚上苦讀有什麼用?連續考了三年,每年都落榜,這都第四年了……你還真指望咱們秦家祖墳冒青煙,山溝裡飛出個金鳳凰?”
秦川聽到外麵的聲音,趕緊穿上外衣,簡單擦了擦臉,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出來一看,院子裡站著倆人,衣衫樸實,打著一塊補丁的中年男人是他爹秦耕。
那個同樣穿著樸素布衣,卻沒有補丁,腳上還蹬著一雙靴子的老人,則是他的同族三爺爺秦豐年。
在這牯牛鎮裡,有著不少的宗族,都是一個姓,秦姓就是其中一支。
不過對比秦川他們家的拮據,這位三爺爺日子就過得豐裕不少。
“三爺爺來了。”秦川到了院子裡,給老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隻因一出門,就看到老人背上背著兩個搭包,背後還停著一輛架子車,搭包裡露出來一截肉,車則裝著三袋子糧食,幾個罐頭。
瞧見眼前這個布衣短衫,五官俊秀的少年,給自己恭敬見禮,秦豐田麵上的不悅也少了半分,但還是淡淡道:
“剛才給你爹說的話,沒有避著你,川伢子,你今年也十八了,有些事你得看清楚。
三爺爺今天跟你說點不好聽的。
當年你爺爺,我,還有你二爺,我們三家各分了十幾畝地,到你爹手裡還好,結果這連續幾年,因為你要考道人,用費有多大?
這些事,你不是不清楚的。”
“我清楚。”
秦川聞言,心裡歎了一口氣,這話說的是事實。
可還沒等他開口說些什麼。
之前一直有些低眉順眼的秦耕,卻揚起頭,執拗道:
“三叔,川伢子有資質的。”
“哼!自從開放道考之後,考道人!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個縣每年放出來的道人編製,攏共也就那麼十幾個,可考道人的人數呢?幾萬人都打不住。”
秦三爺眼橫起來。
“當年秦禮不就考上了……我家川伢子不比他差。”秦耕悶悶的說道。
他知道自家孩子的聰明,從小背東西就比彆人快幾倍。
秦川在一旁不說話,心中卻知道自己爹的不甘心源自哪裡,秦禮,算是他族裡的一位族叔,是他爹那個時候“彆人家的孩子”。
“秦禮?那是長房宗室的孩子,長房有多少田產,買得起多少《道經》,朱砂、符表,羅盤?你們這一房呢?”
秦三爺質問。
沒等秦耕說什麼,自對著秦川道:
“你爹頑固,你是個聰明人,看看你家現在都成什麼了。彆忘了,你還有個妹妹,再考下去,你爹就得賣房子供你。
聽三爺我的,明年就彆考了,我能托族裡的關係,給你去縣城找個活計,再過兩年,就給你說個媳婦,咱凡人就得認命。”
秦川沉默,扭頭看向了灶房,那裡有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在幫著他母親燒火,不時看向院子。
這是他妹妹秦葵。
小姑娘在拿著燒火棍戳火玩兒。
秦川對於老人的‘為你好’一番話,這個時候,知道得口頭上順著來。
畢竟,族裡那麼多人,這三爺爺的關心不止於口頭,是真的帶來了不少可以幫襯他們家過這個冬天的口糧。
“三爺爺,你放心,今年若再中不了,我便重新找個活計,不會讓這個家被我考垮了。”
秦川認真看著老人。
雖然覺醒前世記憶的他,更加向往修仙,尤其是能夠得天庭授籙的正統修仙者。
但作為苦讀四年道藏的他,卻也明白:
若是無法授籙、名登天曹,其實可走另一條‘符牒’之路。
隻不過,符牒雖也可修仙煉氣,卻隻能算作散修,任爾修為再高,符牒之中也不含‘規則天條’。
符牒散修與天籙道人比,就像是商人和官員的區彆。
大富不如大貴,神通再高,不敵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