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豹低著頭，一言不發。
通天的怒氣和傷感完全壓抑不住，他指著申公豹，道：“你師尊，他對你們不夠好嗎？他對徒弟從來都是很好……”
通天這話不光是在說申公豹，他現在不明白申公豹為什麼做這樣的事情，當初也不理解昊天為什麼要對著自己的師尊痛下殺手。
他二兄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對徒弟更是沒話說，為什麼總是他的徒弟要去戳他的心窩子？
再想想自己截教那些孽徒，通天一甩衣袖，歎道：“我算是明白了，立教收徒不是我們的功德，是我們的業報！我們就應該學大兄，就一個徒弟，倒是省心的很！”
申公豹依舊不說話，他被帶來之後就知道自己一敗塗地，試圖靠係統逆天改命也失敗了，他還是那樣，還是人人可以碾壓的螻蟻。
可是，憑什麼呢？
有些人生來就高高在上，命運毫不吝嗇送給他們禮物，薑子牙修為不如他，處處不如他，卻執掌封神榜成為未來天帝，三界之主；太乙真人平日裡遊手好閒，也有天降大功德讓他成就混元，而自己明明已經拚儘全力，努力抓住每一個機緣，卻還是毫無成就。
有些人生來就不需要去爭，就什麼都有了，可是他生來就什麼都沒有，沒有深厚的跟腳，沒有天命的眷顧，努力過了卻一敗塗地。
天道，如此，可算公平嗎？
申公豹不敢把這些話說出來，但是他強烈的怨懟和不甘已經寫在臉上了，鴻鈞默默地看著，淡聲道：“申公豹，你很不甘心，也很憤怒，貧道很好奇，玉清和闡教究竟何處虧待了你，讓你生出如此心思，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是如此不甘和怨恨？”
類似的話，鴻鈞其實說過一次。
昊天被他鎮壓之後，他也這樣問過昊天。
昊天瑤池雖說是鴻鈞門人，但是鴻鈞向來不管小事，所以他們兩個更多的是元始在教導，開天辟地之後，元始主持天界，鴻鈞也順勢讓他們兩個跟著元始。
但是最後，這件事情的走向，卻是昊天弑師。
——“他有哪裡虧待過你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申公豹聽著道祖的問話，心裡想著的卻是自己在闡教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元始天尊虧待過他嗎？
沒有。
申公豹想不出來什麼師尊對他不好的事情，元始似乎對所有徒弟都那麼好，即使他察覺到了申公豹學了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也隻是提點他術法本無善惡，用於正途方得始終。
闡教同門對他不好嗎？
也沒有，同門對他不說十分親近，也是從來友好相待，他問師兄們的問題，向來有問必答，他修行需要的資源，師兄們也從來不吝嗇給他。
最後，申公豹說：“沒有，師尊，闡教，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是我對不起師尊，對不起師門，這我一直都知道。
鴻鈞凝視了申公豹半晌，果然是一樣的答案，當初昊天給他的答案也是如此。
元始從來都是對弟子很好的，他從來沒有對不起過這些人，連這些人自己都知道。
隻是在他們心裡，這師徒情分，比不過權力，高位，力量，或者一些其他的什麼東西。
想到這裡，鴻鈞心裡那股情緒已經平息了下去，不是玉清的錯，從來都不是，隻是眾生各有命途，他們的命途，心性，就是如此，玉清改不了，也救不了，他們終要因其心性，因其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麼說來，是你利用係統蠱惑的雲霄和十天君，引誘他們下山入劫，再針對闡教弟子設下殺局？”老子臉色鐵青，但是還記得要弄清楚的事情。
申公豹機械的搖了搖頭：“蠱惑他們……的確有，但是下山，十天君是應聞太師邀請而來，可不是我控製的，我隻是在他們擺陣之後，讓他們看到了自己在係統記錄裡的結局，然後趁虛而入，利用係統，分出來的……‘子係統’，進入他們的身體，用係統的力量幫他們加強陣法罷了。”
申公豹的語調帶了一點諷刺，又帶了一點破罐子破摔：“雲霄嘛，確實是我用係統投放他們一家的結局蠱惑她下山，但是沒有我，她就能看著兄長妹妹入劫而不管嗎？不見得吧……”
事已至此，他掙紮也沒什麼用處，係統被毀了，聖人不會放過他，不如把該說的都說了，也許還能幫自己爭取一點生機呢。
申公豹這幾句話又讓通天的心刺痛了一下，合著截教還真是聞仲的道統，他強調再三的緊閉洞門靜誦黃庭，不如聞仲一句邀請，申公豹是可恨，是該死，可是截教弟子的結局也並不全然因為申公豹……
“這些孽障，真是我和二兄的報應……”通天心裡是壓製不了的煩躁和鬱悶，為二兄，也為自己。
“你也不必往旁人身上推卸責任。”老子冷冷道：“那十天君和三霄，趙公明，是自己心性不定，內心火熱，根行不夠，但是你在其中蠱惑人心，引導他們走向極端，設下殺局殘害同門和百姓，申公豹，你以為，你能逃脫罪責嗎？”
申公豹渾身一哆嗦，他知道事情走到這個地步，他已經幾乎十死無生，但是他從來不是輕易認栽的性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眼珠子轉了轉，心中暗自下定決心：“我……我……我承認這些事情是我做的，可是，這也是因為係統找上了我……我實在是太想變強了，這才……若是蠱惑之人有罪，那罪魁禍首，應該這個係統吧……”
老子都氣笑了：“真是伶牙俐齒！你之罪責，往什麼人身上推諉都沒有用處！貧道這就拿了你塞北海眼！你魂魄不得脫離肉身！當在北海眼生生世世受罪，方能抵償此罪！”
老子一揮手，黃巾力士憑空出現，就要拿下申公豹去塞北海眼。
申公豹見老子半點餘地都不肯留，甚至要讓他永生永世受此苦厄，永無翻身的機會，當即不肯就範：“我……我是元始天尊的弟子……真要發落，也是由師尊發落！我要見師尊！”